一袋垃圾

        静静的午后,在大学图书馆里,小雅沐浴着慵懒的阳光,翻开《平凡的世界》,呢喃道: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世界,即使最平凡的人也要为他生活的那个世界而奋斗。

      高三时小雅搬出学生宿舍,母亲陪读。母亲大字不识一个,除了给女儿做饭洗衣,照顾生活起居,和小雅交流甚少,小雅从小到大什么话都愿和父亲说,她和母亲之间仿佛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临近无法沟通的边缘。

        放学回家到门口,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推开门,母亲灰头土脸地蹲在地上,捣鼓杂七杂八的废品,散发着并不美好的气味,小雅喝声:“你在干嘛?”母亲怯怯地说:“小区里有挺多人在捡……“我担心你烧的饭菜都不干净,我不敢吃”,语罢,小雅摔门而去。

        女儿强烈的反应让她收敛了几天。她在农村做活做惯了,终究是闲不下来,便另外开辟出一间屋子专门放垃圾,想着卖垃圾的收入日积月累能抵过房租有余。小雅的父亲自小雅十岁就因重病丧失劳动力而不能负重,家里的顶梁柱就此倒下,房租对于这个本就拮据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雅雅,我手用肥皂洗好多遍了,你放心吃好嘞”,小雅用余光瞥见一只散落在地、母亲捡来的破鞋,顿生作呕之情。逢人到家做客,母亲会引着他们参观堆放垃圾的房间,略带得意地说:“你看摆放得整整齐齐哩”。就好像故意说给女儿听,为了让小雅减轻心存的芥蒂,证明自己卖垃圾对她影响甚微。母亲的屡禁不止令小雅感到十分无力,甚至气愤埋怨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妈妈,把家里当成废品站。小雅面对无法改观的母亲,话更少了,她把心思一头扑进小说里,随之而来的是成绩的直线下降。母亲每每问起功课,她总是搪塞过去:就那样呗。

        等到女儿回来吃饭的母亲垂丧着脸说:“今天拾了一大袋垃圾,上厕所的一会儿不见了,准是张老头拿的,我那时就看他盯着我一大袋垃圾眼红”。小雅不语,却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不禁鼻头一酸。一袋垃圾在很多人看来毫无用处,不屑去提拿,甚至产生厌恶感,而那就是母亲付出的成果,是没文化、没一技之长的母亲的经济来源。记忆拉回到两年前她刚上高中,母亲坐火车看望在外地求学的她,为了省那几块钱,一路站到底,小雅见到她时,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她已颤颤巍巍。

        那年凛冬,妈妈分类整理垃圾时手被划破一个大口子,问小雅要创口贴,小雅看到血流汩汩不止,母亲不动声色,泪水瞬即迸发,悲泣道:“我不让你捡,你偏要捡。”说时就硬拉着母亲去楼下诊所处理伤口,母亲只淡淡地说:“多大点事啊,哭啥,妈没事儿”。小雅紧紧地抱着母亲哽咽:“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总是骗我,为什么总是让自己这么累,为什么”。母亲的眼眶湿润了,喟叹不已:“妈没本事,妈只希望你能学出来”。女儿猝不及防的关心让她周身暖和起来,冻皴的双颊也红润了。

        小雅几乎彻夜未眠,泪水湿浸透了枕头,辗转反侧间隙她起身,翻开日记本,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出头,随后用麻袋把所有小说装起来。第二天晨光微熹,她提着装有小说的麻袋丢在上学路上必经的一片小树林。母亲拾荒到小树林,看到摆放整整齐齐的书,由于不认识字,只看这些书的封面似曾相识,心想可能女儿会用的上,便把书捡回来给小雅。小雅唏嘘不已,自己每每在看小说,可怜的母亲都以为是在学习。

        凛冬散尽,星月长明。小雅对母亲不再是爱搭理不搭理,她们之间的坚冰已破。在课上小雅目不转睛,课下笔走如飞,逮着机会就问老师问题,挑灯夜战与时间赛跑,每天依旧是脚踏单车,步履不停。同学老师都惊异于她的“逆天”表现。她在桌前放了一盆栀子花,清香纯白的栀子是她黑夜里的一丝慰藉,她在墙上书写“高考加油!入夏汗涔涔刷题的同时,父亲每况愈下的身体更加坚定了她学医的心。那年高考小雅收到了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愿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都被岁月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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