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中毒

慢性中毒

love me no more.

1

这一天达米安醒来,身在陌生的床上,被陌生的阳光穿过帘布,丝质的薄如蝉翼的材质,滤去了光线最激进的表壳,只留它以床榻缠绵最恰当的温度触摸。他第一时间猜,他一定又被哪个喝醉酒的人捞回家去了;或是他自己,傻得跟着人家走了。这只不过是又一个与陌生人激情后的早上。乔纳森会怎么想?他当然不会告诉他。

他翻了个身,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这是他认识的男人,昨晚他绝不可能搞了除此以外的露水姻缘。昨天早上,他赶很早的飞机回来,只为他母亲去世了。然后,他很惊讶地看到,他母亲曾经的男朋友还是那么不离不弃,在给她整理遗物,操办葬礼,倒像他这个儿子是白生的。一问,才知在他不在的几年里,他们稳定地住在一起,早就过得与事实夫妻无疑。他只觉得感叹,曾经,这个男人还只是偶尔出现的人。

而他,和这个男人睡觉了。他母亲亲爱的男朋友,已经老了许多的斯莱德·威尔逊。

2

早上十分尴尬。他坐起来,不知所措,在烦躁地抓头后,他终于吵醒了斯莱德。后者只是翻了个身,达米安也由此看到他的身体。他们都是裸的。斯莱德,多少岁了来着?似乎很老了吧,如果不是沾亲带故,达米安会直接喊他老头,如今还要相敬如宾般喊,“斯莱德”。而斯莱德的身体还是很壮的,一点也没发泡松软,毕竟是当过兵的人。

天哪。他都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了。他断片了。

他们似乎是一起去了某个酒吧,在那个吧台前,他和斯莱德说了很多,关于从前、现在、将来。他曾祈祷,斯莱德不要问他一些蠢得要死的问题:比如你XX岁时,尿了床,可否还记得是谁为你换的床单。是的,我二十有一了,而我们之间分开的时间大致是6年,包括一些零零碎碎的相遇,我不计在内。是的,为我换床单的人是你,你没有告诉妈妈。但是他没有问。否则达米安也不会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

达米安打算再晚一些醒来,手搭在身上,他那有小块肌肉的肚子上,百无聊赖地往下,往下。他稍微仰起头,感到氧气在吃紧。两腿之间果然又湿又黏。他想知道昨夜插入的深度、厚度,于是手指很顺利地溜了进去;另一只手搓起了阴茎。毕竟,这些事他过去就曾又痴又傻地想象过。斯莱德,那个话很少,轻浮却又好像稳重的男人,过去待他不错。他像个性侵犯受害者一样,解离了自己,在后面看到对方光裸坚实的脊背,蝴蝶骨因为使力而隐隐约约,但他一定比这个记忆还要苍老了。床吱呀吱呀响。

在看到母亲与男朋友做爱的第二天,他就遗精了。他母亲说他是不是长得太早了,连身高都还没蹿过。他很羞愧地站在那里,手指绞着套头卫衣的边缘。那种耻辱感延绵至今。

达米安感到一股劲往头顶冲,像要脱离身体的箭,直拉扯得肢体末梢都蜷缩。达米安低低地哀叫了一声,静谧地一声“嗡”,快感翻过山头,然后只剩下悠长烂漫的现实。

他回头,想再闷头睡一会儿。但是,斯莱德已经大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了。

不仅睡了母亲的男朋友,还被对方看到自慰,达米安忽然只想拿头撞床头。但他是擅长装模作样的人。

“你懂……早上……”

他母亲的男朋友会缓过来的。

3

离开得久,达米安已经记不得父亲的样子了。他母亲像投资失败了一样,觉得只要从圈套里跳出来就好,但达米安还是个孩子,需要爸爸。无论如何,他们离了婚,达米安拖着快有自己高的大纸箱,还有几个行李箱的东西,从原来的大豪宅走出去,上了一辆车。他父亲没有来送他,只有两个觉得有必要出来送送的哥哥,还有一个和蔼可亲却没有任何权力的管家。

他后来知道,他的父母在那时都已经有了新的人。

迪克·格雷森偶尔还会来看他,而他不知为何,会为这个人收起自己放浪的那面。提摩西只是偶尔在网上问候。他们和达米安的父亲没有任何血缘。

那一天,达米安坐在后排车座,“不要再乱动了,达米安”,他母亲看着后视镜,呵斥他,“我们是怎么教你的?你躁动得很没教养。”

而他只是频频地回头去看那巧克力色的房子。

4

斯莱德·威尔逊刚出现在记忆里时,头发还没有白光,个子就像父亲一样庞大。他蹲下来,这让达米安很不高兴——他只有在逗狗时才蹲下来,狗喜欢自降身高的人类。而他可不是狗。他傲慢地扭头,然后藏到妈妈身后,确保斯莱德看不到他。

“别管他,”塔利亚拧了拧他的脸,有些责备又有些爱地说,“他还在忧郁期呢。”

“忧郁?”斯莱德重复。

“哈,离开了爸爸,还没有习惯呢。他会每周来看你的,达米安。”

达米安还是不高兴地噘着嘴。

“唉,他把我当敌人,一般儿子不是把父亲才当敌人的么?难道你爱的是你父亲?”

这算是他母亲过去妙手偶得的真理之一,关于她儿子的真理。

父亲每周来一次,而那一天,斯莱德就会离开。倒不觉得是斯莱德害怕他父亲,只是不想多管闲事罢了。给他一种前妻还守身如玉着的假象,也算有益于心灵。父亲会给达米安带许多吃的,会给他拥抱,还有胡子拉碴的脸颊。他确实很爱他的父亲,原因可以不明。

斯莱德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每日碰见彼此,他要拿橱柜中的东西,斯莱德就把他抱起来;那时他感觉那个触感何其相似。父亲的怀抱居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他从这时开始黏这个陌生男人,为了弥补某个已经开始贫乏、并且将永远不足的空缺。

于是,来到了某个早晨。他醒来,感觉身下潮湿。他才做了一个噩梦,他被吓得坐到地上,然后就出了比噩梦还要不得的事——他尿床了。他已经不是尿床的年龄了,唔,也许从医学上来讲,这仍然是正常的事,但对自觉聪慧明事理的达米安来说,他怎么能还不会控制膀胱?

他细蝇一样的哭声吵醒了斯莱德。

“怎么了?”

斯莱德来看他是不是还好。了解到情况后,斯莱德什么都没说,帮他换掉了床单,在他身下垫了好几个毯子,说等妈妈起来再吹干。达米安扯着他的手,说,“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斯莱德似乎想逗逗他。

“她……她会笑我。”

斯莱德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看我已经笑了,这有那么重要吗?”

达米安难堪地低头,他自己觉得自己还在和塔利亚冷战(斯莱德说不觉得单方面的不搭理是“冷战”)。斯莱德想了想,揉了揉他的头:

“好吧。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那个晚上,塔利亚就强行收走了那些毛毯,还把尚湿润的垫子弄干净了,达米安才知道这根本没有成为秘密。他倒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他只是觉得斯莱德不洗手就去摸他的脑袋,怪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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