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须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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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读李白的《将进酒》,觉得真是潇洒狂放极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我的才华是天生的,便一定是有用的。既然如此,千金散尽也会再次回到我的手中。就杀羊宰牛来助乐吧,一次喝它个三百杯!啧啧,真真一个逍遥人!

年少,偏爱了这逍遥,自然也迷上了那杯中物。以为,饮酒,是能岀尘的。

高一时候,终于一尝个中滋味。艳阳高照的午后,我们一行四人坐在一个小餐馆里巴巴的等着酒菜上桌。不知是有意无意,选了那样一个餐馆,破旧,偏偏另有一种厚重古老的感觉。当时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水浒》中武松三碗不过岗进的酒肆。当然,这种新奇是万万不敢与人分享的,恐让人看出自己是个酒林新手。于是,佯装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自顾自玩着手机,心里却要被兴奋忐忑给挤爆了,生生说不出话来。他们竟也不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氧气怕是都稀薄了不少。幸好,老板娘拿上了酒,我正想着用牙齿咬开盖子,展示一番,却恰好迎上了老板娘笑盈盈的目光,一下子有种心事被看破的感觉,手到底没伸出去。反应过来后,对自己的感觉十分恼怒,又没做贼,虚什么虚。直到回家,心里也没缓过劲来,倒是与酒无关了,只记得恨恨地喝了一大杯,活活要呛死人。

第一次喝酒成了这样,以后也就兴致泛泛了。甚至于后来听了借酒消愁这样的话,也没什么感觉了。酒,不过一种用化学符号就能表示的东西,何德何能,凭什么来消愁呢。便是我喜欢的女词人李清照竟也说了“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浓醉意先融”这样的话。笑死人了,定是秋风萧瑟,吹坏了脑子。

我一定是对酒的种种不可思议功效嗤之以鼻的。但,酒,真能消愁吗?

许是某位贪杯的神灵听了我的话,觉得这个凡夫俗子真是愚昧无知,索性用一场现世报来点化我。没想到点的太早,成了早恋,世事不容,我也是真真体会到了厉害。摇头晃脑,跌跌撞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觉得想说话,好多好多话,又说不出口。要我说什么?三年了,三年了,要我问她可不可以委屈一下,喜欢喜欢我吗?我觉得烫嘴啊。说不出,就唱,就喊叫,什么歌都不会,但什么歌都要唱。不怕丢人了,都是这样的,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没什么难以启齿。看过一张张恍惚的脸,懂得越是悲伤,越是要笑的。我就要笑的,用全身的力气去笑,没了支撑,倒在地上,和沙发上躺着的她说话。她只知道傻笑,不搭理我,我也不生气,一直是不生气的,哼哼哈哈,蒙着脸哭了。骂自己,真他妈现眼啊。

都知道,都是醉了。再见,也不觉多么尴尬。饮酒,竟是要一颗寻醉的心。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当时觉得,如果现世真有英雄的话,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就是了。

上了大学,仿佛走进了新的国度。隔了岁月和经纬的距离,很多事情知道是遥不可及的,就束之高阁。也不确定是轻浅了,还是内敛了,都珍藏起来。也不必用酒解忧了,想喝了,就喝一杯。一个人,总算是有了足够的心情来品味。啤酒,是空浮的;白酒,是辛辣的;红酒,是醇厚的。喝酒,竟然也有一种含蓄的酒境,尝的真正是酒味。女儿红,绍兴花雕,竹叶青,杜康,还有一种传说的醉生梦死酒,都想去尝尝滋味。虽是想,也不是必要了。酒这东西,不管多少种类,最后一酿其实在人心里。怎么也饮不透的,死也饮不透。“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易安是自己品着自己,却把自己醉倒了。

人生也不过是杯中酒水,持有什么样的心境,自然得到什么样的滋味。最好的境界,不是岀尘,该是入世吧。用情而不溺,赏物而不滞。但谁生来清高呢?每个年龄自有每个年龄的事情,正该做的时候,就去做;正应醉的时候,就去醉。

正应当,对了,会须一饮,自然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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