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随想（第四章）

        我合上手机，看大巴慢慢驶出车站。开始很晃，让人觉得这不是在坐车，这是在坐船。车身渐稳，陌生的街道名出现在我的视野，我一边观赏沿途的风景，一边张望有趣的路名。刚刚过去的那个地名叫什么来着，好像蛮有意思的；我是从哪条路线出站的，怎么一点儿印象没有；这座城，还是挺漂亮的……我喜欢望着窗外静静的出神。灵魂仿佛逃出了我狭小的躯体，去更大的世界小猫似的游荡。它只管自己玩的尽兴，从不在意给它的主人留下些什么。去天空打个滚儿，去河边吹会儿风，去闹市看会儿热闹……半天不回家。这都是常有的事。明明能感觉它游览了很多很多，可它死活不告诉你，就连归来的路线都不肯完整托出，记忆什么的都快不存在了吧。于是，发呆只是成了发呆，出神只是为了出神。

      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际，大巴驶进了一片开阔地带。家灵江把大巴和城市分隔，其宽阔就像对岸的那座城市从未曾出现在我的生命当中。我死死盯住那座城。在阳光的反射下，眼前的一切美的如此虚幻。海拔最高的是富乐山，建筑最高的是越王楼，靠后的是南山气象球，最前面的是“鲸鱼馆”（好像它是旅馆还是运动场来着，可我喜欢这样叫它）……直到我发现自己能准确的说出这座城的地标名称，我才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车载 空调的风还在吹，我把视线移向前方，司机叔叔熟练的驾驶大巴，精准的把握速度，耳边不时传来“您已超速，请立即减速”的警报声。我开始犯困，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醒来，车停在了服务区。我摇摇晃晃走下车，迷迷糊糊往卫生间走去，然后径直返回，一刻也没多耽误。

        回到车上我便拿出巴金先生的《春》读了起来。经过短暂的睡觉之后精力格外充沛，一下就进入到读书的状态。书怎么黑了？what happened?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车进隧道了。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转眼一个小时已过去，车子也行走一大半路程了。

    山区就是麻烦，断断续续的隧道埋葬了我看书的心情。既然看不了，我索性就收了书看窗外群山。这一看，收获并不比读书少。群山延绵，千里无阙处；夕阳斜照，几度逐日归。这俨然一幅名家大作，白描墨淡如水，工笔精致繁复，意境悠远空茫。我在读画，画亦在读我。我与这大山产生了某种情感上的共鸣，难以名状，无法分割。我知道，这一世我都是大山的孩子。即使像觉新一样走了出去，我的内心深处依然埋藏着大山的情怀。

      “爸。”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

      “回来了。”爸似问非问，然后就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

      “嗯。”我帮着爸把我的箱子固定在摩托车货架上，趁着暮色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