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排其他几人再次去蟒山试炼的同时,武钺却和邵言之驱车离开了北京,虽然自认为这段时间成长了很多,邵言之却压根没有考验他格斗或者其它水平的念想。在他看来,武钺绝对是一个特别好的小伙子,但对邵言之来说,些许的隐忧并不在他技艺的提升,而是武钺心中的欲望,特别是这一血脉曾经有过的前车之鉴,更让邵言之不敢大意,这次带武钺出来的目的,就是给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唾手可得的丰饶生活还是坚守那个不能看到尽头的执念。
眼见着车驶离北京越来越远,武钺忍不住问道:
“邵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也是一个十分欣赏你的朋友,他想在你选择未来之前,给你多一条路”
“不需要,邵先生,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坚持走下去。”
邵言之并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开车。不知不觉,车已经开了接近三个小时,武钺在将睡未睡之际,车子突然咯噔了一下,原来是下高速的减速带。武钺抬头一看,收费站上面两个红字 “满城”
此时也已经是子时,保定毕竟不如北京那般繁华,更何况是凌晨的满城县,车辆疾驰在路上,只有绵延的路灯和零星的夜班工和他们作伴。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子已经开到了完全没有路灯的黑暗之所。
“嘎吱”,车子停了下来。武钺同邵言之下车,借着车头的灯光,隐约看到了一个石碑,上面朱漆写着几个大字“满城汉墓”
邵言之回头,跟武钺说,你闭上眼睛,抓着我的手,等我喊你睁眼你再睁眼。
就在武钺抓住邵言之的胳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周围狂风四起,但只闻风声呼啸,却无丝毫清风拂面。等到邵言之喊他睁眼,再看眼前景色已经彻变。黢黑的荒郊已经灯火通明,刚才朱漆的石碑也已经不见踪影,自己身处的,仿佛是一个热闹的市集,周围的人摩肩擦踵,各种小吃和货物摆在两旁,小贩们使命的吆喝,仿佛正在招揽全世界的客人。
最让武钺惊叹的,是这里所有的建筑和人们的穿着,与现代人完全不搭边,男子要么梳着璞头,要么立着头冠。女子更是一身古着打扮,因为之前交过的女朋友酷爱古装cosplay,武钺依稀认得这些是汉代的装束。
“邵先生,他们是穿着汉代的衣服么?”
“小伙子不错呀,这都认得”
“以前一个朋友提过,所有有些印象。他们现在是在拍电影么?”
“说什么呢?哈哈,这些可都是如假包换的汉代人。因为我带你见的这位朋友,就是汉代的一个封王。”
武钺一边错愕,一边跟着邵言之穿过人群往前走去,不过只是这平地走起来,比爬山还要累。不一会的功夫,自己便气喘吁吁。好在这时也到了目的地,一座气势恢宏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抬头匾额一看,上面书写“靖王府”三个大字。
门口的小厮似乎认识邵言之,都不盘问身份,就径直开了大门,转身通报去了。偌大的院落,仆人到时不多,干干净净,反而让武钺有一种冷清之感。
不一会功夫,门口出来一位身着华美绸缎,头戴碧珠高冠的长者,体型微胖,一看面相便是富态。二人相迎,互相寒暄着,邵言之一点都没有拘束感,反而对方见到邵言之有些放不开,倒是让武钺感觉主客倒置了。
“这就是您在信上跟我说过的那个小伙子么?”
“没错,今天晚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喏,包在我身上。”
邵言之转身跟武钺说:“进去吧,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别忘乎所以就行。”
武钺一脸莫名其妙,只是邵言之让自己跟着这个人,自己便跟着前去了。
两人前行了十几步,眼前忽而出现一个更大的门。微胖者推门而入,武钺紧随其后。进门的霎那,武钺回头瞥了一眼,身后骤起了一阵团雾,刚才还离自己不远的邵言之,竟从眼前完全消失。
进门五步,那人停了下来,转身跟武钺说到:
“你可知我的身份?”
“刚才邵言之只说要带我见一个故友,并没有明说您的身份。”
“我乃大汉中山靖王。”
武钺一脸错愕,在他的认知里,只在小时候看三国演义时,听刘备自称过中山靖王之后,难道眼前这位就是刘备的先祖么?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段时间见到的已经够离奇的了,几千年前的先祖都能见到,中山靖王想必也不是难事。
“失敬失敬”
“无碍无碍,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不在乎这些寻常礼数了。我是听邵先生说你天赋异禀,能文能武,他对我有恩,我便许你些好处,也算与他有些交代。”
靖王向左右一指,两侧灯火点起,竟然都是些财货马匹,别的不说,左侧一匹正在夜食的马,借着烛光,油光锃亮的毛皮就预示着身价不菲。
“那匹是汗血宝马,上次邵先生来就特别想要,听他的意思,现在这一匹,值你们那一栋楼阁什么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不敢,我与靖王您并无恩泽,无需如此破费。”
邵言之不是给了一笔钱作为交换让你帮他做事么?他顺手一指另外一侧:“这边几个箱子都是满箱的黄金,比他许给你的多多了,一样期限一年,来帮我做事吧。”
“抱歉,靖王。我已经答应邵先生了,便会一诺到底,您财货奇多,可另觅更好的人选。”
靖王见他一脸坚决,便也不再强求,二人继续前行。不出十步,眼前突然灯火通明,正是会客的厅堂,一个垂着纱幔的帷帐立在中央,中间数个几案,上面满是各种珍馐佳肴,还有多个酒坛在侧,案上盛好的美酒透出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一下让武钺有点沉醉不知归路。
“来来来,你我初次见面,我让下人摆了些酒席,我们今晚一醉方休。”
“承蒙您的厚爱,这珍馐佳肴确实诱人,美酒佳酿着实馥郁,可我还有任务在身,恕没法陪您一醉方休。我便先饮一杯,以示歉意。”
言毕,武钺端起一个耳杯,一饮而尽。
武钺本意是想自罚一杯以示歉意,却不想那酒为千年佳酿,入口馥郁,含之如饴,吞之绵柔,喝到腹内,又仿佛胸中有股温柔之气四散荡漾,余波未平,温柔之气又汇聚成雄壮之力,心口一阵暖流穿过。虽然武钺工作时候,也常陪领导出差接待,好酒尝过不少,但这种酒味自己从未品尝,仿佛之前喝过的酒,都如马尿一般,便忍不住说了句“好酒!”。
靖王会心一笑,说道:“这酒是我多年珍藏,若非今日邵言之引荐,我与你颇有眼缘,也不会拿出来与你对饮。既然你也喜欢,不如我们再饮一杯。”
喝第一杯之前,武钺心想只此一杯,但那一杯的口感真是太好了,此时靖王作为主人,又如此盛情难却,武钺便觉不好推辞,于是陪靖王又饮了一杯。只是这第二杯下肚,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武钺的酒量本就在他们大学同学中算是好的,这佳酿又着实诱人,不觉间,两人已经饮了一整坛。
二人开始相谈甚欢,武钺也不似一开始进门那么拘谨。靖王便又重提刚才用财货让武钺来为自己做事的事情。
虽然已经有些微醺,但武钺知道,是邵言之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解了燃眉之急,这个雪中送炭的恩情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报答,想到这里,便再次拒绝了靖王的好意。靖王见他在醉酒的时候仍然坚持,便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然后靖王使了个眼色,忽而从旁边的铜灯黑影处,闪出一个衣着诱人的女子,踩着舞步,慢慢向武钺靠来,等武钺发现之时,那女子已将长袖搭到了自己的肩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女子的幽香,对还是单身的武钺来说,这种曼妙的体香似乎自己接触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如。借着酒劲,正要伸手反身摸去,刚要动手,武钺猛地想起自己还是第一次见面,如此轻浮,着实不妥。想着门外还在等待自己的考验的邵言之,一侧坐着的正在看着自己的靖王,又想起刚几个月之前还那么落魄,无力的自己,顿觉眼前一切珍馐,后背贴上来的温柔乡统统都是浮云,自己承诺未毕,不该如此放浪形骸,一阵虚汗瞬间挂满额头。
武钺即刻起身,长鞠一躬言道:“多谢靖王识我,武钺不才,本来来接受测试,完成许诺邵言之的任务,却一时贪欢,在这里放肆,与您对饮起来,着实惭愧。我会如实向邵言之叙述这里的失态,还请靖王不要见怪,带我去真正的测试之所。”
说完长鞠一躬。
靖王本以为武钺就要被那女子缠住,没想到在最后时刻翻然醒悟,内心赞赏不已,表面却装作不悦,自己一甩手,武钺身旁的女子便又退回到灯影后,躬身踞坐,仿佛又和那灯融为一体了。
靖王开口道:“既然如此,你随我来吧,二人起身,从中庭酒席向后走去,不消十步,一个长长的封闭回廊。这边是你的测试之所。”
武钺因为刚才的失态有些羞愧,便深鞠一躬,径直走进了那个回廊。
初入回廊似乎并无特别,只是刚走两步,两侧入电影般开始出现一些图像,这回廊设计十分巧妙,图像出现左右上下呼应,让武钺几乎感觉自己置身其中,忽而一会是金戈铁马,武钺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忽而一会是殿试科举,武钺金榜题名,荣归故里,忽而一会是他乡遇故,开怀痛饮,把酒言欢,忽而一会是洞房花烛,美人在侧,红袖添香。
武钺知道这是幻境,可真是太美妙了,每一刻自己都在享受成功,享受瞩目,这种体验是自己这些年从来没敢考虑的内容。武钺想多待一会,之前的生活太过艰辛,武钺觉着这是自己的人生迄今为之最美妙的一段时刻,哪怕知道这是梦,这是幻,这是一种逃避。
就在这时,靖王的声音传来:“你看到的一切,我都可以许给你,只是你要在我身边长久的待下去,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随时。”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只能短暂的麻痹自己,我知道重回邵先生那边,肯定不会一番风顺,说不定还会比以前更惨。但我知道,自己的命运要自己争取,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否则我生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武钺毅然决然的从环廊的另外一头走了出来,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靖王明白了,这个家伙,今天留不住了。
于是便不顾武钺,径直一个人走向了后室,一边走一边说:“门口准备了一套玉衣,穿上便可像我一样灵魂不灭,肉体长生,如果你回心转意的话,就接受,如果不接受,就哪里来的哪里去吧,测试没有必要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向后室了。”
武钺扭头看旁边,果真有一套玉衣,玉片温润轻薄,中间以金线坠链,妥妥的一件无价之宝,再加靖王刚才说的可以灵魂不灭,肉体长生,确实对任何人都是无尽的诱惑。
可武钺早就想透了,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来构建自己的轨迹,不靠鬼神,不寄达官。从普通的家庭考到大学,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自己知道,从进入职场到遇见邵先生前,自己的倔强和底线带来了多少麻烦和打压,自己也知道。可武钺就觉着自己应该是自己,不然和一条臭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武钺便扭身往来时的门口走去,突然空中又想起靖王的声音:
“我这一生啊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起起落落,曾经我也以为只要就能不争不闹,就能永享富贵太平,可等事情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连决定的权利都没有,更不用说匡扶天下,为民解忧了。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你攻克乃还,我俩再痛饮一坛。”
武钺听的清楚,心里明白,只深深的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出了那大门,忽然之间,身后身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自己又回到了下车的地方,背后,就是那个朱漆石碑:满城汉墓。
邵言之指了指车
“梦醒了,回家吧。”
邵言之与武钺回到北京基地的时候,恰巧遇到从“蟒山”捉山鬼回来的郑天林一行,看着受伤的萨埵那,武钺吃了一惊,他还以为今晚出去的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只是经历了种种诱惑而已,好在旁边郑天林赶紧说用点药,几天就能好。
短暂的测试顺利结束了,三人小组虽然在成长中实力暴涨,但仍然以极好的团队合作完成了这次测试,而武钺也坚守了本心,没有被声色犬马所诱惑,这让郑天林等人十分满意,那么,邵言之的忧虑,到底来自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