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同学不讲话——远去的村庄112

在小学，男女同学不同桌，彼此之间也很少讲话，甚至不讲话。

课间的时候，同性伙伴一起玩。爬上位于校园中间的戏台，又从上面跳下来的，是一群男同学；在操场上追逐打闹，玩骑猴大的，是男同学。女生是不会来玩这么野蛮的游戏的。在校园里面，在最后一幢房子下面，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一群群的女生分开几个场地，一起在跳橡皮筋，一边跳一边唱着一首顺口溜。男生也是绝对不会去跳橡皮筋的。

上小学之前，在农村里，男女生是一起玩的。跳六格，飞纸鸢，大猫拦大猪，三岁伢囝办馃酒，拍纸包，弹园豆仁，拍水漂漂，拍地礌，鸟鹰拔鸡囝，滚铁圈，玩泥巴，一年四季，小孩子的游戏接连不断。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除了偶尔看电影看戏，这些极具创造性的娱乐活动，是我们童年时代的最好的精神生活，是童年伙伴一起度过的玩过的精彩游戏。这些游戏属于童年，成年人是不玩的。

但是，到了上学的年龄，到了学校，男女生就逐渐开始不在一起玩了。游戏还是那些游戏，游戏的同伴变成了同性的同学，游戏的目的包含了发展同性的友谊。人格的发展，或者说性心理的发展，此时进入了潜伏期。在整个小学阶段，基本处于潜伏状态。

不过，男女生之间不说话，不来往，并不完全出自于生物性的本能，而是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否则，就难以解释现实存在现象。在今天，小学生的男女交往，都是极其正常的人际交往，是普遍现象。但在那个年代，在我就读的学校，在小学阶段，却不是如此，情况是相反的。这种现象如何解释呢？

也许，这仅仅是一种个别现象，不具有普遍意义。江南垟在地理原本是一个十分封闭的地方，东南是东海，西边是群山，北边有鳌江，把这一块狭小的平原包围起来，千百年来，“不与秦塞通人烟。”长期以来，没有公路，没有铁路，更没有飞机，只是依靠步行，翻山越岭，或凭借船只，水路河运。江海山是天然的屏障，遮蔽了人们的眼界，也遮蔽了人们的心灵，于是，反映在人际沟通上，也产生了相应的障碍，并在幼小的心灵上也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封闭的环境形成了封闭的心理。贫困，苦难，为了活下去，为了那一日三餐，在田地里，走海里，承受着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所有这些，更加剧了封闭的心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业生产方式，几乎空白的娱乐活动，使得交流变得稀少。沉默，木讷，叹气，无神的双眼，逆来顺受，所有这些人性中消极的因素，千百年来累积起来，沉淀在蛮话人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