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短篇小说连载五)
第四年清明节,雅寒的丈夫突然回来了。
他全身上下穿的行头一律高档名牌,走路神气活现,趾高气扬的,比当初在机关当那个芝麻官威风十倍。有点像当年刘邦回沛县的架势。祭祖烧的纸钱用麻袋装,满满的几袋,他在族坟头焚烧半天,火焰冲的老高老高,鞭炮放的震天价响。
他后来投靠同学进了一家大型建筑公司,做了项目经理。一天酒性发作,经人怂恿,跑到澳门,用公款豪赌了几把,居然斩获丰厚,满载而归,一夜暴富。
他跟往日的伙伴喝酒,胡吹海侃的说,天上会掉馅饼,赌博也是一门致富生财之道。澳门,你说是天堂就是天堂,是地狱就是地狱。有道是运去金成铁,运来铁似金。人要是鸿运当头,打屁点的火着,这是真话。
文人如果读了《寒窑赋》,你就晓得他说的话不全是狗扯羊腿,穷富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他回来风光了三天三夜,也跟雅寒同床而卧。可是,两人似不相识的陌路人,各睡各的半边,井水不犯河水,一夜到大天光。
雅寒没有问他三年不回的原因,丈夫也没有解释。
第四日,丈夫坐飞机飞回南方去了。从此继续在生意场摸跑滚打,他在北部湾开起了游乐场,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他摇身一变成了商界名流,美誉不断,大名如雷贯耳。他成了昔日养他的小县城驻北部湾商会的副会长,凡是在北部湾的老乡同学都多多少少受了他的恩惠。
雅寒从此又被小县城的人刮目相看。
但雅寒的婚姻从此进入了冰窖。
暑假,丈夫接孩子过去,雅寒必须陪同。雅寒从没见过游乐场那花天酒地灯红酒绿的场面,她不稀罕见到这样的世界,这与她的性格她的三观大相径庭。
为了孩子,她只有去那座城市,等他们带孩子把所有的风景点看够了,暑假也就结束了。丈夫不需要她在身边,因为他身边漂亮妖艳年轻的女人多的是,整天花团锦簇,香云缭绕。
雅寒记得后任丈夫追她时的点点滴滴,丈夫婚前承诺的百分之二百的对她好的誓言,好像烟云早就不知道飘到哪个海岛上。
她想,男人的承诺就跟放屁一般,男人话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哪个高人总结的太经典了,真是一针见血。
雅寒突然想到杜十娘想到秦香莲,想到古今中外的薄幸郎。
雅寒想到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自强自立的淑女呀,世道如何这般对待自己?她拷问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
命运就像魔鬼,再一次向她扑来。
丈夫离家后的第五年,三月间,雅寒参加单位一年一度的体检,B超科的王大夫告诉她,结肠出现肿瘤,要马上手术并做病检,雅寒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身体出问题,她惊恐无助。
前夫请来北京的专家为雅寒做的手术,一周后病检结果出来:肿瘤。
毕竟是医生,雅寒很冷静,她积极配合治疗,术后康复很快,雅寒很乐观,她想到孩子想到父母想到很多亲人,她告诫自己要咬紧牙关,踏实自信活下去。
雅寒休息了三个月,就继续上班。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害过一场大病,忘记了死神的威胁,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做着她的工作,当她的良母贤妻。
时光一向快速紧张,转眼雅寒已过不惑之年。她没有放弃她曾经养成的好习惯,她每天坚持阅读写作的习惯,她一直坚信书可以疗伤。雅寒有几篇学术著作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她的自传体长篇小说《逆流而上》今年发表在《人民文学》上。
同学闺蜜的来往一如既往,情浓如茶如酒。孩子已经读高三,成绩骄人,清华预录希望很大,这是班主任的预告。
婚姻,仅仅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命运总有对你微笑的时候。
雅寒一直在找那双适合自己脚的鞋,她应该为自己找到这样的鞋。
樱子,湖北麻城人。爱读书,喜欢静静地在书海里任心灵肆意的遨游;也爱弄下文墨,喜欢静静地在文字里让心灵纵情的释放。《当代文摘》《武汉文学》特邀专栏作者,电子书《静守岁月的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