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随笔 | 伯夷叔齐

史迁将伯夷叔齐列在列传第一，个中缘由值得深思。

伯夷叔齐为后人道者事迹有三：相互让国而逃往周国，叩马阻谏武王伐纣，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

史迁作《史记》时值武帝加强中央集权，回收诸侯王权。往前回溯，高祖，惠帝，文帝，景帝四朝亦多次诛杀诸侯王，并发生过多次诸侯王反叛。史迁写伯夷叔齐故事，实在感慨汉朝宗室之争权夺利，自杀斫杀。

伯夷叔齐阻止武王伐纣，称武王不孝不仁不忠，几乎受戮，幸得太公相救。史迁因此自怜为李陵上书下狱，无钱自赎惨遭腐刑。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史迁更借此感慨善人早夭，恶人寿终，惑天道之不公。

自唐虞以来，君主禅让故事实不可靠。让国者或不愿兄弟相残而逃亡，或乃是春秋战国诸子感叹周室不兴而捏造借以讽今。以吴太伯和虞仲为例，果真有意让国于季历，为何又自己建立吴国？实乃恐季历即位后谋害自己。伯夷叔齐因争位失败逃亡周国或许有之，让国则必不可信。

阻止武王伐纣，唯恐生灵涂炭固然是伯夷叔齐之大德大仁。然而不食周粟，采薇耳食则实在迂腐。粟乃周粟，首阳山之薇岂非亦周国之薇？我意此亦春秋战国诸子之臆断。

史迁感叹伯夷叔齐与颜回之早夭，又疑惑盗跖何以寿终，谓天道不公。其实天道不善不恶，好人与坏人，人与非人，山水草木，揭是自然之功。谓人道不公或可。然人道之公，贵在自尊自强，亦非他人可以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