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二十多年的读书生涯,我只住过五年宿舍。

高一那年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已经具体记不清是谁了;大一那年我住的是上床下桌,所以最后只剩下后来的三年,永远记得那个睡在我上铺的兄弟D。

突然觉得D是我对他迄今为止最优雅、文艺,还带有一丝丝神秘感的称呼。可是,我好像还是喜欢叫他丁狗。

在偌大的豪华八人间总统套房,只有D和我是同专业同班级。我们也是迈入大二才认识,当然与其他人也是。

当年,大学一年级结束后因为专业分流,我们从新校区搬往老校区,组建新班级,新舍友,好像一切都是新鲜的。那些刚上大学就认识的人,四下分散,虽然仍在同所学校,但却很少见到或者基本断了联系。

有时候,我会哥德巴赫式猜想那些以前的同学是不是退学了,不然怎么会从来没有在校园里遇到过。

当年我还想着赶快冲到破旧不堪的宿舍尽量选一个好位置。结果,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我是最后抵达的那个人,但好在是下铺,我讨厌爬上爬下的麻烦。

我依稀记得明明丁狗的床铺那时候也是空着的,明明我比他先到宿舍的好像,但我们俩各执一词,后来还认真掰扯过。

与D度过大学三年时光,想起来还是比较有意思的。

D是江苏人,离安徽很近。当年和他一起回南京溜达,爬中山陵,逛夫子庙,还在海底世界门口拍了张照;和他一起跑到柳州就为吃碗螺蛳粉;和他一起深夜喝酒聊人生谈爱情,在凌晨的街头砸酒瓶;和他一起认真的聊工作谈未来,规划以后的各自生活。

我永远忘不了丁狗满口干完整杯白酒后的面部表情,狰狞、喜剧,21世纪的卓别林。我永远忘不了丁狗和家人打电话时的方言,不仅一个字听不懂,还是我觉得世界上最难听的方言。我永远忘不了丁狗有肠胃炎,每次喝完酒都拉肚子。也永远忘不了丁狗和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吐槽老师、同学、打游戏,就是不好好听课的那些日子。

D同学的整个大学生涯,都沉醉在游戏世界里。十足的网瘾青年,还口口声声和我说打游戏完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有时候,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会拉着他去喝酒,想要给他开导下人生,总觉得他不应该那样下去。

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自己的人生都没有活明白,又如何给别人开导。而且,我也始终觉得,在这件事上,外在影响的力量是渺小的,只有内在的质变与思考才是解决问题的之道。

我时常觉得缘分是件很奇妙的东西。当年,如果不是别人主动和我换宿舍,我就不可能认识D以及其他人。我常和他们说,我们几个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十足的臭味相投,又各有千秋。

我和D常说,多亏把咱俩分到这个宿舍,不然无论去我们班级的哪一个宿舍,都是无比残忍的。我们班的男生,真的是“三好学生”,女生也是。不抽烟,不喝酒,不聚会,晚上不出去玩,这我都忍了,关键成绩也不好啊。又不考证,也不入学生组织,整天在宿舍看剧和打游戏......

每每想到此情此景,我和D皆临表涕零,不知所言。仰天长叹,大声感谢苍天有眼,幸亏你我兄弟二人此生有缘在别的宿舍遇见。

但其实我们并不讨厌同班同学,只是免不了吐槽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可能,我和D去了别的宿舍,也会被慢慢影响和同化。当不能改变的时候,可能也会慢慢接受。

D对爱情没有期待和向往,大学过半都没谈过恋爱,但他和我说过有人喜欢过他,只是我们的D就是这么骄傲自信,爷不答应。

可是,风水轮流转,苍天又饶过谁。D后来在英雄联盟里喜欢上一重庆的妹子,于是慢慢开始了传说中的网恋。好在,D是比较幸运的,彼此间都没有套路,充满真诚。最终顺理成章,两人奔现成功,至今仍在一起。

妹子还没毕业,为了爱情,D奋不顾身的在毕业后登上了去重庆的列车。列车徐徐向前出发,没人注意列车会驶向何方,只有D知道,那是美好爱情的方向。

我们口口声声毕业后喝他个昏天暗地,酩酊大醉的愿望始终没能实现,我们各自订好离开学校的车票日期,然后在醒来后,说声再见,就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毕业后至今没和D聚过,但依旧时不时会和我吐槽重庆的工资太低,物价又高,而且重庆人的素质还低,总之,生活并没有理想中的如意。我劝他,既然待不下去,怎么不回南京,万一最后和妹子分手了,岂不是一无所有。

失去了奋斗的年华,学历也不再值钱,两手空空,灰溜溜的逃回南京。

D说,可能这就是该死的爱情吧。

我喜欢他身上这份勇敢,孤注一掷的勇气。等妹子毕业了,他俩约好一起回南京。

我也期待着这天,等你俩回来,我亲自去给你们接风洗尘。要是你一个人回来了,我也去接你,然后我们找家小酒馆,把未能喝醉的愿望,未能说完的话都统统实现、说完。

睡在我上铺三年的兄弟D,吵过疯过也差点打过。但好在,仍然是好兄弟。三年的时光,有趣的事永远写不完。

那个夜晚,我们摔碎酒瓶,寒风吹进身体,你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他妈的桂林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像是没穿秋裤”。

再后来,我们站在道路分叉口,摆摆手,同青春说了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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