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背影

  我在田垠上悄然的走,像一只鬼祟的猫,我追随着那个人的背影,像要偷食一块奶酪。


  夕阳西下,太阳像一抹忠诚的红,极其不舍的地慢慢退下天空的画布,他缓而轻柔的撒下最后眷恋的光芒,笼罩着前面那个瘦弱的身躯。白如芦花的发在温暖的晚风中轻轻的晃荡,衬着他佝偻的背,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背在身后的手交叉着,瘦枯如木枝的指节一搭一搭的点着,像是在数着些什么。也许是猪圈里的猪崽?也许是搁在床头的线装日历?也许是童年里丢失的蜡笔?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携着与他同样年长且蹒跚的背影,来田野上散散步罢了。


他是我的外公,活在童年里的外公。


  记得那天刚吃完晚饭,放下锄头的外公终于坐了下来,他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钟,一刻也不停歇,他吃完了桌上那碗甜甜的豆腐花,心满意足的朝大山走去,我神支鬼差的跟着他,那一刻,我看见他的背影。


  他每向前走一步,背影也离我远一步,我崇敬的观望着他年迈的背影,尽管儿时的我曾经在他背上走过稳妥的一段路,但今非昔比。我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在剖析他生命的另一面——平坦,厚实,也许依旧鲜活的一面。


  但是我错了。


  他的背影或许没有脸上皱纹般千沟万壑的铭心,没有干瘦的嘴唇般的焦躁,没有眼底淡淡的疲倦,但我真的无法判断他的背影是否年轻依旧。


  忽地静了,树木和花草都静立不动,我抬头望天,一群南归的大雁从画布的尽头逐渐飞来,这是一群优雅的闯入者,它们排列成整齐的人字形,掠过身前那个老人的背影。


  他也停了步,抬起稍显僵硬的脖颈,脸上忽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皱纹忽的浅了,眼里也出现了少有的澄澈,嘴里缓缓吐出音节:“是人呐。”那是如同婴儿般的牙牙学语,那是凋零与新生混为一体,那是奇迹!


  那一刻,他佝偻惯的背猛然直挺起来,他的背影绽放出夺目的光。


  我悄悄的退场了,我不再打扰这位老人与背影的亲切交谈,不再做一只窥视时间的眼睛。


  因为,老人用背影告诉我。


  “再谦卑的骨子里,也流淌着江河。”


 

图片发自App

老人与背影,被时间永恒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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