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
有两个拳套
右手是黄金色，上面雕有一个慈悲佛陀，但挥拳间，却是金刚怒叱，恨不得天地同灭，
左手是黑金色，上面雕有一个凶恶修罗，但挥拳间，却是罗刹欢喜，自有一股生机来。
这是达摩的父母给他留下的礼物
达摩的父亲，也是一个达摩
达摩院的首席大弟子，
少林最有天赋的年轻人，身怀少林多种绝技，
却在第一次下山修行中，不幸中了修罗小魔女的毒
而且，还是淫毒合欢散，简单点说，就是春药
这是小魔女准备练鲸吞大法魔功而准备的，而达摩的一身武艺非凡，所以成为小魔女第一个目标。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小魔女觉得第一眼看到这个白衣出尘的和尚就觉得很帅
那一夜，达摩纯阳之身破功，修行大损，小魔女却功力大进，就算是不用合欢散，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直到好几天之后，小魔女收到修罗传讯，这才放过达摩
没人知道达摩回寺之后做了什么，因为他进了达摩堂闭死关，更是进了禁地，九转轮回院。
有人说是为了恢复修行，有人说是为了逆转纯阳，
但其实，他只是希望九转轮回，能够忘掉一个身影
转眼九年春夏，
秋风起，杀意浓，
江湖正道围攻修罗魔地
正要攻入核心，却被一人所阻
小魔女魔功大成，修罗掌威力非凡，更有鲸吞魔功可以隔空吸功，即可消耗，又能挡伤。
大战之下，除了微微喘息和变得有些凸起的小腹，毫无其他异常。
一时间，小魔女大杀四方，无人可敌。
达摩院长老被一掌击飞，就当修罗族准备一拥而上时，达摩，站了出来。
比九年前，小魔女见到他的时候更成熟了。
还是那俊俏的脸庞，挺拔的身姿，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两个拳套
金刚伏魔拳套，达摩祖师在九转轮回院留下的遗物，也是通过九转轮回之人获得的馈赠和认可。
金刚伏魔拳对修罗掌，小魔女嫩若葱白的芊芊细指，却死死的抓住了达摩的拳套，
修罗大长老眉头蹙起，没听说修罗一族还有修炼爪式功法啊。
“金刚伏魔拳套，纯阳至刚，万法不侵，你吸不了我功力的”
虽然经历了九年的时光，经历过轮回院里无数次的轮回，小魔女还是达摩印象中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九年了，依旧没有忘记的身影
达摩忽然很想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年的孤寂，还是因为前面站着的，是九年都在脑海中浮现的人
“哼”小魔女回应的只有一句冷哼。达摩却不知为何，那颗不动明王般的禅心，忽然乱跳了起来。
“枉为出家人，假读慈悲书。你们不是讲究修善吗？为何杀我那么多族人？难道以为修罗一族沉寂九年，就好欺负吗？”
达摩回头望向大长老。
“惩恶即是修善。修罗族祸害人间，江湖义士人人得而诛之，少林亦是江湖正道，岂可不从！”
小魔女却是不屑的笑了，达摩感觉禅心跳的更乱了，很烦躁，感觉，很对不起达摩祖师的遗赠。
“你们这帮假惺惺的所谓正道，修罗族早已分为修罗和罗刹两族，自那时起，我族之人心走江湖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不过是贪图修罗一族的宝藏和功法，妄图和罗刹族瓜分我族。”小魔女咬着牙，看着达摩“臭秃子，你也要狼狈为奸？”
达摩忽然感觉心静了，秋风吹过光秃秃的头，仿佛曾经被纤纤素手抚过的感觉，只是以前的达摩会羞愧会害怕，而现在的达摩，却只有一种淡然，或者说，不动如山。
禅心大成，远胜功法超凡。
“佛渡有缘，施主，执念了。”达摩收拳退后，微微鞠躬，再抬头，已是眼明心静，如山如佛，仿若有佛光出体，梵音四起
“臭秃子搞这么金灿灿的忒俗气，一点也没有当初好看”
小魔女就这么一句话，达摩就感觉自己功法还是不到家，因为那禅心又乱跳了，那眼里，仿佛又看见了当初那个无法无天邪恶的身影，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被魔烟迷倒在地，然后小心翼翼的取出淫毒合欢散，却又大手大脚的全灌倒自己嘴里的小魔女。
“呔”，达摩大长老此时却一声断喝，这一喝，连狮吼功都用上了，“达摩，还愣着作甚，快将魔女拿下！”
“阿弥陀佛”
达摩一声佛号，挥拳而上。
本以为要一场大战，可结果却是小魔女被一拳击飞。那飞落远处的身影还飘来一句话“臭秃子，你居然真的打我”
达摩感觉自己要打坐一番了，不然乱跳的禅心迟早让自己走火入魔。
但没有了阻碍的正道人士们才不关心这个大救星的举动，一拥而上，眼里，闪烁着欲望与贪婪。
修罗魔族最终被围逼到一个院落之中，院子四周早已围满了正道人士。
挤不上前的，至少把飞剑挤上去，关键时刻捅两刀，也算不小的功劳。
达摩调息完毕，也随着人流来到了这里。
“外面的王八蛋们，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财宝、功法和灵器，还不死心！”
达摩一来，就听到了小魔女有些虚弱的叫喊，不得不又一次的坐下，安抚自己那颗乱了的禅心，
只是无论诵读多少句阿弥陀佛，都盖不住涌上心头的担忧。
“修罗未灭，何以止步！”一气道盟盟主挥剑而上，呐喊声四起。
达摩也站了起来，他还是抵挡不住心头的担忧。
修罗魔族，有九大长老，此刻，却只有两位长老迎战，还有七位长老按照七星之位盘坐，为小魔女疗伤。
“大长老，别管我，快去帮二长老和三长老，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扛。”小魔女苦苦哀劝着眼前受了伤还在为自己治疗的老者
大长老却是笑了，哪怕是嘴角还在不断的留着血，依旧笑了，就像寻常人家的爷爷看着心疼的小孙女那样
“傻孩子，族长把你托付给我们几个老头子，就算是死，我们也要照看你的平安，别说话，再坚持一段时间，修罗九转之后，就能母子平安了。”
“母子！！！”达摩只恨自己功法太强，六识明锐之下，听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
她最终嫁人了吗？
也是，从交手的时候，达摩就看到小魔女微微隆起的小腹，那时还奇怪，那么鬼灵精的她，一向很注意自己的身材，怎么开始发福了？原来如此。
就在达摩思索的片刻，两位修罗长老已被击飞摔落，毕竟是八位正道宗门大长老的围攻。
落地之后便失去动静的两人，激起了修罗大长老的狠厉。修罗一族，从来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修罗一族听命，修罗血祭！”
修罗血祭，传闻中修罗族同归于尽的狠辣功法，一时间，正道人士纷纷退避，结果达摩就这样显露出来，呆呆的看着修罗族最后的疯狂。
但是大长老却没有发起攻击，而是汇集了全部修罗族的功力，按在了小魔女后心。
一股淤血从小魔女嘴里喷出，残存的气息让达摩感知到这就是自己打过去的那一拳功法。
此时，小魔女的小腹肉眼可见的变大，她竟然渐有临盆迹象。
此刻，残存的修罗魔族只有大长老和小魔女了。
修罗血祭，既然占了血字，往往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疯丫头，修罗九转已成，我可能看不到孩子出世了，就看你惦记了那么久的人，有没有良心.....”话未说完，大长老就已经气绝倒地。
只是那正道人士眼中凶残暴戾的双眼，此刻却唯有慈祥和不舍。
“怪不得此次进攻修罗魔地如此顺利，原来修罗族在准备一种大型魔功。几位名震江湖的长老都没有出手，原来如此”
“是啊，听说修罗九老，天荒地老。其战力因为魔功的原因，可以与人战到天荒地老，就算是耗，都能耗死我们所有人”
“幸好我们来的早，万一魔功成了，江湖岂不是永无宁日？”
“是啊是啊，还好盟主得到信息及时”
“...............”
众人乱语，但达摩听到耳中的，只有大长老最后留下的话语，还有眼前这个小魔女抱着大长老哭泣的声音。
他消失了九载，不知江湖之事。但是此刻他的禅心，又不争气的跳动着。
他很想知道，那个小魔女惦记了那么久的人，到底是谁？
他忽然有种怒意，是谁，会站出来行逆天之事，抗击正道？
一时间，仿佛金色的佛光，居然有点泛绿。
然而没人在乎达摩的想法，杀了这个小魔女，修罗族自此灭族，
离成功只剩下最后一步，这一步，更是成为江湖名人的一步。
灭修罗族之人，谁能抵挡这个响当当名头的诱惑？
一气道盟盟主首先动了，
一招天外飞仙，寒光似剑，迅若飞梭，
他一动，其他门派同样动了，各式功法激起浮尘阵阵，浓郁的杀机更是让天地变色。
达摩忽然踏出了一步，又停下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幸好，知道他优柔寡断的小魔女帮他做出了选择
“臭秃子，你再不来，你娃就要没娘了！”
Duang！
一樽金钟从天而降，
金钟罩，很简单的横练功夫，
江湖人士护体都会练习这类功法。
但是金钟罩能够把金钟练到布满金刚佛像，佛光莹莹，梵音缭绕，
还能外放护体保人的境界，达摩还是江湖第一人。
Duang！
Duang！
Duang！
Duang！
......
密密麻麻响起的声音如同在达摩周围爆炸了一个烟花库一般，
但是此刻达摩，却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小女魔，
他在等着，等着她开口。
“看什么看，还想吃合欢散啊！”她的眼角还带着泪，
但是她却笑了，
无法无天的小魔女从来不是一个被眼泪伤痛束缚的人，
而她露出了的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那是达摩以前躲避她如火的目光却又被强迫睁着眼睛看她时注意力的转移点。
“你......这......我......孩，孩子......”
达摩感觉以后真的不能一个人闭关了，容易语言失调。
他都忘了自己一开场说的多流利，出家人不是不该打诳语吗！
“你什么你，这是我的娃，关你屁事。”
小魔女忽然狠狠的吼他，仿佛第一次进达摩院被大师兄吼着去刷碗的情景。
达摩挠挠头，带着那么大个拳套挠头很不方便，“那你说......”
“我诈你的，不可以啊！”小魔女真的很魔女，达摩感觉自己很无奈
“达摩，你干什么？快把金钟罩解开！”横剑而立的一气道盟盟主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可惜，江湖第一门派的面子，在达摩看来还没有小魔女的酒窝好看，因为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气的盟主恨不得连这光头一起一剑串了。
同样气的不行的还有各大宗门长老和大弟子，不过他们同时也在庆幸，
这一气道盟盟主下手太快了，差点成为观众。
最终，还是达摩院的大长老解了金钟罩，
众人围着那圈中的两人，
大着肚子的小魔女气鼓鼓的盯着达摩，
达摩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嘴角居然带着笑意，
这一对，要是换个场景，就像闹别扭的小两口，
但是这可是灭族战场啊，能不能给江湖同道一点面子？
“达摩长老，这，是何缘由？”五台山道长因为和达摩院大长老离得近，率先发问。
反正众目睽睽之下，小魔女也跑不掉，再说大家江湖人士，对八卦新闻也是很热衷的，
不然下次酒楼喝酒吹牛怎么压过别人一头？
达摩大长老却是很为难，就像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恭一样的为难。
这事本就是达摩院不光彩的事，说吧，难为情，不说吧，憋得难受。
还好，还是小魔女解了围。
“臭秃子，你居然真的打我，害我九转差点中断，差点害死你娃！”
小魔女说完还不解气，挺起大肚子就像达摩走去，好像拿着个攻城锥，要去撞烂谁家城门。
达摩却没有管周围一片的惊叹和嘈杂，
在小魔女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清楚的感知道，
一种熟悉的生命的律动，这气息，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还有对自己的亲近和喜悦感。
什么禅心，什么修行，什么阿弥陀佛，哦，出家人不得对佛祖不敬，罪过罪过。
但是这一刻，达摩真的什么都忘了。他眼里只有那个熟悉的面孔在向自己走来，
那个九年春夏里，不断浮起无法抹去的身影。
一剑惊鸿，剑若飞仙。
但是此刻，在达摩眼里却是如深渊之魔的恶爪，抓碎了他的一切美好。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达摩恨佛说，因为他不愿眼前如泡影般即将消逝的美好。
一气道盟盟主居然偷袭，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
对一个女子，一个怀孕的女子，一个怀着孕走向自己丈夫的女子偷袭。
这一剑，刺穿了小魔女的胸膛，就像一朵花蕊中，出现了一根刺眼带红的铁签，
扎破了美好，更是扎破了一个新的生命。
达摩一拳轰飞了偷袭的小人，抱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魔女，
感受着她不断逝去的生机还有腹中那缓缓流失的生命之机。
“救......救救孩.......孩子！”
那个曾经无法无天的魔女，就这样虚弱的躺倒在达摩的怀里，
带着血液的手死死的抓住达摩的衣襟，那泛黄的袈裟，沾染着红色的血液，刺眼的很。
“你我分属不同种族，本不可能生下孩子。但是我不舍得孩子流掉。”
小魔女忽然说话变得流畅起来，就像是回光返照，更像是交代后事，
“我爹带着我和长老们退出修罗一族，我们一直在找办法生下这个孩子。
后来族谱记载修罗九转可改变体质转生，我们就开始布置了。”
咽下一口鲜血，小魔女伸出手擦着达摩的眼泪，
很奇怪，怎么也擦不干净，干脆不理了，继续说
“于是我们沉寂了九年，但是在最后关头却被泄露了秘密地点，
原来是罗刹带队想要除去我们这一支。我父亲拼死打退，却没想到他们把我们卖给了这帮所谓的江湖正道。”
达摩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些话语，他只觉得怎么眼前变得好斑驳，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个怀里的人。
所谓的禅心，早已变得支离破碎，所谓的佛法，都成了一场泡影，他甩开拳套，使劲的擦了擦眼睛，六识重归
达摩忽然动了，单手抱着小魔女的身躯，带血的手不用拳套就一拳击碎了一气道盟的护体大阵，
把躲在其中疗伤的一气道盟盟主捏着脖子像捏小鸡仔一样的带了过来。
“保护盟主！”
人群围的更紧密了，同样紧密的，还有捏着盟主的血手。
上面青筋暴起，捏的盟主气如游丝，脸若猪肝，脸上有恐惧，更多的是羞愧和憎恨。
“孽徒住手！”达摩大长老急了，这万一盟主死了，那少林可是永无宁日。
可达摩只是看着怀中不断呕血的人儿，
“你说，谁欺负你，你就杀了谁。眦睚必报，说的就是你。
现在欺负你的人我带过来了，你难道不想杀了他吗？”
小魔女却是瞪了他一眼，“头发短见识短，木头疙瘩一个，担心我死就直说。”
达摩无语了，还是当初那个小魔女啊。
“喂，人家就要死了，难道你不能笑一下。当初你救一只小鸟都能笑的那么开心，现在怀里抱着个怀着你娃的大美人还不得意啊。”
达摩笑了一下，笑的感觉比自己哭还难看。
小魔女却很高兴，“恩，终于看了个帅哥，生出来的娃应该不会太丑了。”
此时的她，恍若完全没有了受伤的虚弱，如果不是胸口的剑刃还残忍的提示着这样一个现实，估计谁都会以为她是个在向男友撒娇的小姑娘。
“修罗血祭是吗？”达摩还是问出了那个让自己心悸的词，
“是啊，所以你要珍惜和本姑娘的最后时光！”
小女魔却是笑眯眯的亲了他一口，就像当初把他的光头亲满红唇印一样。
达摩笑了，明明心里很苦，但是却感觉嘴里很甜，小魔女那带血的一吻，就像灌了他一口蜜一样
同样感觉嘴里很甜的是盟主，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流出深紫色的血液了。
“保护盟主！上！”
有时候，救人的行为并不代表救人的目的
盟主也同样是一个很诱人的名头，作为盟主继承人呼声最高的一气道盟大师长，
同样的剑若惊鸿，寒光一闪，便要利刃临头。
“滚！”
达摩回头轻轻一喝。比起达摩大长老的狮吼功，就像是小狗叫一样，
没办法，小魔女就在怀里，他怕吓到她，就像当初一吼之下吓得她从房梁上掉下来差点摔碎屁股墩一样。
但是佛法深厚，不在于外形。
虚空之中，一个雄狮之首昂然而立，雄狮怒吼，不闻其声，却见一道音波显现，将一气道盟大师长
像吹小虫子般吹飞，撞穿好多墙壁，吐血而亡。
“喂，臭秃子，你犯杀戒了哦？”小魔女温馨提醒道
达摩却是笑了笑，一使劲，终于让旁边吐血的电灯泡功德圆满的留下了一气道盟盟主的遗号。
“哎呀呀，好吓人啊，和尚居然杀人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啊！”小魔女还是那个小魔女，
不管是受伤也好，不管是即将临盆也罢，无法无天，自在潇洒，就是她本性
达摩仿佛也被黑化了，居然笑了，真的笑了，那种菩提花开，顿悟自然的笑
“佛说，佛渡有缘人！”
小魔女却是愣了，不知道是因为达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还是那笑着的帅气的脸庞让她想起来那个夜晚，
差点被狮吼功吓到摔碎屁股的夜晚，也幸好被达摩救下抱在怀里的夜晚
只不过，那一晚是吓到小心肝砰砰的跳，但是这一次，却是跳的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累了
幸好，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心跳，还是那么有力
达摩忽然低下头，稳住了小魔女的唇。
这是达摩第一次吻她，不是在合欢散的迷乱之下的吻，却是在所有江湖正道面前的吻
如果换个环境，这就像个喜堂里面，新郎官轻吻新娘的样子，
可惜，做客的不是送礼的好友而是持剑扛刀的敌人
可惜，新郎新娘穿的不是嫁衣而是沾染鲜血的血衣
但幸好，他们是真的相爱。
有人这样形容爱情，相爱总太晚，恨浮生太短
但小魔女却觉得时间太长，长到九年的思念，都不如这一刻的相拥
而达摩觉得，自己太傻了，还出家人呢，偏偏犯了执念，不得解脱，幸好出关及时，不然，岂不是遗恨太多
这对还在郎情妾意，却不知周围早已风起云涌。
一气道盟，正道盟会，一代盟主，江湖领袖，带着江湖正道们，
原本只是一个刷刷名声顺便发现下宝物功法的旅程，谁知道居然出现了两个变数
一个变数差点灰头盖脸的失败
另一个变数，居然把盟主给刷没了。
盟主不见得功力天下第一，如果不是有个深厚的家族在背后，也没可能当盟主，更没多少人在意他的命令和死活
但是当这个家族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人不重视了。
盟主死了，大师长也死了，这个家族最耀眼的双子星，死在了同一个人手里
其实从小魔女出手那一刻，就有人通报了，总要挽回点面子
所以耽搁到了现在，该来的，都来了，该离去的，也都离去了。
鬼面，玄甲，铁拳，
背负一杆三角玄旗，手持六尺斩马巨剑，
足足千人已合围，玄甲军，盟主家族的护族军，功力不下各门派长老。
更有为首九人，其中一人盟主之父，前任一气道盟盟主，
一位靠着实力硬生生打服各门派，整合三十六派，组建一气道盟的强人，或者说狠人。
因为之前，江湖共有五十二个大小门派。
剩余八位长老，其战力，连达摩堂大长老都心惊。
起风了，一阵阵秋风吹起浓郁的杀机
“玄甲军，屠敌！”
一位长老一挥手，就像是抹去了世间一点尘土一般，就像是过去一次次抹去一个个宗门一般的随意
没有喊杀声，没有呼和声，天地之间，只有莎莎的脚步声和利刃摩擦地面石块的响声
围观的正道人士，这一次，真的成为观众了。
而在众人的焦点中，达摩只是将小魔女轻轻的放下，让她靠在碎石柱旁，戴上刚才脱下的拳套
小魔女忽然拉住了达摩的衣襟，仔细的整理了一下，就像是送丈夫出门劳作的妻子
而达摩，带着金刚伏魔拳套轻轻的抚摸着小魔女的脸庞，小魔女握着他的左手，轻轻的留下一个吻
达摩站起身，依旧是当初那个让小魔女看花了眼的英俊少年
只是这个少年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多了一份将为人父的责任，还多了一份眼神中当初没有如今却看的她都要羞涩的炽热。
握紧拳套，达摩才想起自己的禅心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
在挥拳冲向第一个玄甲军的时候，达摩忽然想起来刚入少林时见到方丈的时候。
方丈见他的第一面，是达摩一家遭遇土匪抢劫，父母被杀，只有他被达摩院大长老救出来，送到少林的时候。
“小子诶，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你想学什么？是佛理还是学识？相当一个佛学者还是一个大学士啊？”
“我要学他！”小达摩指着从土匪手中救出他的达摩院大长老。
方丈眯着眼，像个看破了对方棋路的小老头，“那以后你就不能吃肉，不能喝酒，甚至不能娶老婆生孩子当爹了哦”
“我愿意！”小达摩紧紧握住双拳，咬着牙齿答应着。
“轰”
一拳，破甲，碎骨，穿胸而过。
紧握双拳的达摩，在潮水般涌上的玄甲军中，如黑夜之明灯，虽摇曳晃动，却长明不灭。
满身佛光都成了血光，袈裟早已成为血衣，一层层的血痂如同一层盔甲一样
那沾染着鲜血的脸庞，
那无情冷漠的双眼，
那个让小魔女看花了眼的英俊少年
此刻，是让无数江湖正道不敢直视的修罗魔王
一人杀一千，对于修行之人而言，面对千万大军不过是杀鸡屠狗
但是面对江湖恶名远扬的玄甲军，还能杀鸡屠狗一般
更重要的是，面不改色仿佛赶走了一群苍蝇，又或是拍了拍尘土一般的淡然
这就很让人感觉害怕了，
就算是还未泛凉的秋风，都吹的人脖子一缩
太快了，前一刻还是汹涌而上的玄甲军将达摩淹没，
转眼间，除了场中那个血色的身影，就再无其他颜色。
为首老者双眼微眯，泛着寒光
他不心疼这千人玄甲军，只要有资源，有人，千万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他心疼的是家族的颜面，
江湖人，面子就是命根子，丢了脸，再想立足，都难
一声冷哼，八位长老同时而动，向着达摩冲去
而这位老者，却不急不缓的向另一边走去。
八位长老，以八卦之阵围困达摩，更以八人熟练多年的合击功法围攻达摩，
拳来脚去，刀横剑往，
达摩虽无惧，但也脱身不得
不是不能打败，但是往往即将击败一人的时候，那人便用同归于尽的方式
宁愿一死，也要重伤达摩，
另外七人更是不顾那人死亡，若是达摩与其纠葛必然被一同击毙
而且先前击杀玄甲军，虽然快，却也耗费了一番功力
更让达摩感到惊慌的，是他看到那为首的老者，正在逼近小魔女
不得不说，龙生龙凤生凤，
一气道盟的传统，或许就是不择手段，
哪怕是对一个孕妇偷袭
哪怕是对一个受伤的孕妇下死手
小魔女自然看到了向着自己走来的老者
也自然可以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杀意
一只手掏出随身的匕首，
泛着紫光的匕刃明显是淬过剧毒
一只手下意识的护住腹部
虽然修罗血祭控制住了伤势，但是临盆的阵痛却是人间疼痛的极致
小魔女原本回复红润的脸色，此刻却白的吓人，豆大的汗滴更是不断从额头冒出
但她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逐步逼近的老者
她不能让达摩分心
达摩欲发狂，但他攻势越凶，就越受阻
八卦阵法困敌，除非精通破阵之法或者功力差距太大，不然，不愁敌人脱逃
眼见老者距离小魔女只有几步之遥，达摩眼都红了
但是越狂乱，越受阻，他已经连续被击中好几次，
虽然金钟罩护体，但是传递过来的巨大冲击，也足以伤及内腹
小魔女回头看了一眼，她也看出了达摩的困境，
所以，她咬着牙站起来，反握毒匕，向着老者攻去
“哼，自寻死路”老者淡然站定，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
挥手，匕出，侧身，躲避
小魔女的攻击就这样被轻松躲避，飞出的匕首没有伤到老者一根汗毛
而老者随着伸出的铁爪，却即将握住小魔女脆嫩的脖颈
小魔女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忽然小口一张，一口鲜血对着老者迎面喷去，
老者出手，自然是要挽回颜面，怎会让小魔女给自己来个魔血临头
化爪为掌，一掌击出，将只来得及转个身子的小魔女远远击飞，落入废墟
老者一击得手，已知小魔女山穷水尽，正要跟进，却忽然闪避身影
只见一道紫色光芒从老者身后飞回，在临近老者的时候忽然爆裂，毒雾弥漫，
老者不得已，继续退避，原本淡然的神色早已变得脸色铁青
围困在八卦阵的达摩，只看到被击飞的小魔女
那一刻，怒意，恨意，狂意，如同梵天怒火
将达摩淹没
脑海中，只剩下达摩九转轮回院见过的最后一句话，
轮回九转，佛魔一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法逆转，我自成魔。
金光忽然收缩回体内，梵音不在，达摩忽然不动了，闭上了双眼，
他的气息在转变，之前的他，如同叱目金刚，爆火罗汉，
此刻的他，却变得诡异的平淡和冷漠
再睁眼，漆黑的瞳孔早已分辨不清眼珠和眼白，
那幽瞳深处的冷漠，仿佛视天下苍生如草芥，视除己之外如尘石
几十年未曾有过的心悸之感浮现在八位长老之间，更是让不少围观的人，感觉双脚发软，头皮发麻
“这....这是成魔了”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醒悟过来，五台山道长叹息道，“罪过啊，罪过啊，少林最优秀的弟子啊，我说达摩大长老，你，诶，人呢？”
五台山道长还没来得及找寻大长老的影子，就被场中的变故吸引了。
自古佛魔，一念之间。
当年少林亲传弟子，菩提子，因为家人含冤而死，怒而化魔
以一人之力，杀入皇都，力劈皇家十二星宿长老，手刃当朝太师全族，
引来十万御林大军一路尾追至少林，血战七天，死伤无数，愣是拿不下一人
最终是少林方丈开导，菩提子才坐化于少林门外，引功焚体，留下一颗黑色舍利子，被少林封印。
江湖上，成魔之人不少，为名为利为功法，但是这种人成魔，不可怕
可怕的，洽洽就是修佛修善之人成魔
这相当于从一个极端，迈入另一个极端，
不但代表功法的翻倍增长，
更代表血雨腥风的到来
功法如同增长两倍的达摩，岂是一个八卦阵可以拦住的
更可怕的是他的疯狂，他的狂暴，他的不屑一顾，不单单是对敌人，更是对自己
手折了，就用肩撞，腿断了，就用膝顶
双手被束，还有头，还有牙齿
当最后一个长老被达摩生生咬住脖颈被吸干血液而死的时候
已经没有人敢继续留在附近，
那些拿刀持剑的，御剑留空的，御兽围观的，
一时间，散的干干净净，没走远，但是绝对不敢离得太近
虽然此刻的达摩虚弱的仿佛随意一击可以杀死，
但是江湖人经历过太多这样的随意，
没人敢赌，自己去的时候是随意，还是自己死了之后下一个人去的时候是随意
达摩同样是随意的，随意的接好手臂，随意的接上腿骨，
就像一个熊孩子拿着个橡皮泥把摔坏的齐天大圣就这样随意的接好一样
行走间那晃晃悠悠的膝盖，还有小腿上不时凸起变形的肌肉，
让人毫不怀疑那骨头压根就还是断的，只不过是用功法生生压制而已
达摩走的很快，很快就冲入废墟中，抱出小魔女
原本漆黑的瞳孔中，开始散发柔情的目光
但这目光却突然被打断，一颗石子狠狠的击打在达摩的头部，粉碎的石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让达摩流血了
达摩毫不在意，但是又一颗石子砸来，不一会，
又是一颗，每一次，
都在达摩眼中的漆黑将要退去的时刻
硬生生被这疼痛重新激起
五台山道长是个修道之人，道法自然，讲究天合人伦，所以道长是个文雅之人
但是这一刻，道长很想骂娘，“操，乌龟儿子王八爹。少林那小子明明在控制自己退魔，却非要激起他的怒意和魔性，想让他杀死怀里的女人么！”
当然，道长这话只能在自己心里说出，但是围观之人不乏老江湖，很多人，都看到了扔石子的老者，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老者的用意
一个，是用了修罗秘法修罗血祭的小魔女
一个，是用了少林禁术佛功逆转的达摩
说不好听一点，这就是两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他只要保持引线持续燃烧就可以了，没必要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上前
而且小魔女明显临盆在即，如果她生下孩子，结果达摩却化魔了
让达摩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再杀了达摩
既用这种残忍和狠辣威慑江湖，也赢得一个铲除邪魔的好名头
他在等，等小魔女临盆的那一刻
而小魔女呢？
在受到老者一击飞出的时候，原本插入胸口的利剑就被震飞体外，
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势因为伤口的崩裂而恶化
大量流血让她再也控制不住修罗九转的能量
羊水已破，她所有的功力都用来保护孩子的平安
此刻，阵阵疼痛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但对孩子的关心又让她必须咬牙坚持。
恍惚间，她才看到自己又躺在了达摩的怀里，
看着达摩漆黑的双眼，看着不时砸在他头上的石子，还有那眼中消散却又因为疼痛而聚集的黑气
虽然疼痛万分，但是她却难得的有了一丝清明，
一仰头，朱唇轻启，印在了那九载光阴都在梦中浮现的脸上，唇上
两唇相接的那一刻，达摩眼中忽然散发出神采
老者自然不会让达摩就此醒来，足下一点，身若苍鹰，直扑而去
此刻，小魔女也到了临盆之际，
疼痛和失血让她陷入了昏迷，胸口的伤口在不断的涌出血液，就像被扎漏了的水袋，
这一次，修罗血祭，也无法控制死亡的到来
昏迷之际，小魔女只听到了一个虚弱声音，“哇.....”
达摩感觉自己的怀里多了一个肉呼呼的东西。
但他没时间去看，他只感觉怀里的人忽然变得失去温度。
晃了晃脑袋，意识清晰的回到自己身上，达摩看着怀中的小魔女，
还有她抱在两人怀里的那个肉呼呼的小东西
眉眼皱皱的，白胖白胖的，
达摩感觉世界就剩下的这一个生物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
达摩紧紧抱住怀中的大小人儿，一口鲜血喷出，人也随之击飞出去
“老夫一气道盟前任盟主王权，今替天行道，诛杀此贼，斩草除根，捍卫江湖道义！”
老者横刀向天，气势凌人
瞧瞧，坏人总喜欢在最后关头嚷嚷。如果小魔女没有昏迷的话，一定会对达摩这样说。
可惜，达摩只是想到了小魔女会这样说，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鲜血不断的从口中涌出，
以佛化魔，功力倍增，再度退魔，功力倍减，此刻的达摩，其实力，不过少林一普通沙弥罢了
后悔吗？遗憾吗？
后悔是有的，后悔没有早点出来，后悔没有好好了解，后悔没有做到一个丈夫该做的事
但遗憾是不曾有的，佛说，人本无字书，当下字，当下写。
《传灯录》中讲道：会元和尚师徒二人赶路，到一条河边看见一女子待渡，无船无桥，
老和尚二话没说就背女子渡过河去。
回到寺庙小和尚忍不住问老和尚：“出家人禁近女色，师傅为何要背那女子？”
老和尚正色道：“我早就放下了那女子，你怎么还背着？”
这个故事是方丈告诉达摩的，那时的他，毕竟年级小，练功之余，就缠着方丈听故事，
方丈也乐得将各种佛理用故事的方式讲给他听。
不知道这位老头怎样了？达摩想到
都说人在尽头易妄想。达摩感觉很多小时候不懂的道理，这一刻全都懂了，
或许是在生命的尽头，人才会想的更多，悟的更多
行也空,坐也空,语默动静无不空;
纵将利刃临头颅，笑如利剑斩春风。
真到了利刃临头的时刻，达摩也真的笑了，不知道小魔女会不会嫌弃自己没了脑袋，
应该不会吧，她说不喜欢自己光秃秃的样子，不过应该是撒谎
不然怎会在无数个夜晚非要抱着自己的光头入睡呢？
想到小魔女，又忽然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个正在蠕动的小东西，
额，胸口有点异样的感觉，那小东西，在咬自己胸口，
真像他娘，都是这么的粗鲁
“铛！”
一根禅杖，挡住了利刃，一个熟悉的声音，挡在了达摩面前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王施主好意，少林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老方丈佝偻的身影，此刻却在达摩眼里显得伟岸无比。
那本是枯木制成的禅杖，原来可以这么轻松的挡住那寒光粼粼的利刃
“哼，戒痴，难道你要与江湖正道为敌？”
老者咬着牙，一边说一边加大功力，但是那挡住利刃的禅杖，就是纹丝不动
方丈眯着眼，还是像个看破了对方棋路的小老头，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当初的小得意，却有着几份焦虑与不安
“贫僧只是觉得，我少林的家事，还是不劳您费心了”
老者收刀，但目光却冷过刀锋
“江湖不是朝堂，朝堂看在先祖出家的份上需要给少林面子，我一气道盟却没有欠过少林的人情。”
老者也知道眼下的局势不是少林一家可以掌控的，至少，
那些再也不能争名夺利的江湖人，那江湖人归属的门派，大家都是需要个说法
或者是，一个面子，一个名声
“那贫僧还请您指点，当下之局势，和解？”
“除恶务尽！”
“江湖何处有善恶？”
“正道之敌，便为恶贼。少林想冒天下之大不韪？”
“出家之人，平和为上，岂敢岂敢？”
聪明之人，不用言白。
方丈只是躬身行礼：“阿弥陀佛，还请施主稍等片刻”
老者却是背过双手，受了一礼，只是沉默的看着。
方丈单手按在小魔女背心，口中轻诉佛号，一阵金光闪过，小魔女居然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
“方丈，您....”达摩看着眼前的小老头忽然变得更加苍老，不由得想要询问
方丈却止住他，“不必多言，我修为有限，这丫头是真的回光返照，所以，有什么最后想说的，就好好谈谈吧”
言尽，却是盘膝而坐，入定了。
方丈就这样背对着老者坐下，仿佛毫无顾忌
但老者却心知，此刻的方丈，已经用功法护住了达摩和小魔女
自己若是一动，便可能承受雷霆一击
如今胜券在握，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但是，儿子还可以继续生，名声，却不是一个女人生的出来的
所以他也不急
达摩低下头，看着逐渐温暖的人儿，却无法感受到一丝生命的搏动
原本苍白的面孔，在金光闪烁之后，却开始变得红润，
那无神的双眼，也回复了神采，看的达摩感觉心跳加快，脸似火烧
禅心佛意，早就忘记
而小魔女看着眼前重新变得清晰的，日思夜念的身影
九年的思念、煎熬、痛苦、无奈，
最终化作眼角无尽的泪水
达摩低下头，想要重新吻上那娇嫩的红唇
“哇...”
忽然传出的啼哭，代表着饥饿和愤怒
也难怪，毕竟达摩怎么也无法提供新生儿需要的营养
小魔女也注意到了这个两人怀中挣扎，哭喊的小家伙
那么响亮的叫喊声，那肉肉的小身子
九年的时光，所有的经历与思念，
最终没有浪费，终成为一个新的生命
降临到这个世界
母爱是一种本能，小魔女迅速的抱过孩子，
而生存的本能，让小家伙从母亲破碎的衣服中，准确的寻找到了营养的源泉
春光乍泄，达摩的脸更红了
只是这春光，带着血色
“和他爹一样坏！以后也不是个好人！”小魔女已经摸到了小家伙的小宝贝
达摩木讷的笑了
很温馨的一幕，如果不是小魔女脸上的血色又开始渐渐消失，达摩或许都忘了自己现在的场景
小家伙很快就吃饱了。在母亲的怀中进入了梦境。
小魔女也终于把目光从孩子身上转移到了他的父亲脸上。
“后悔吗？”
“恩，后悔出来的太晚，后悔.....”
话总是说不完，就被人用嘴堵上，就像当初达摩如何诵经入定，终究抵不过热烈的红唇。
“我不后悔！”唇分，小魔女定定的看着眼前人，
“不后悔当初的遇见
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不后悔九年的坚持
不后悔今天的结果”
眼角的泪，口中的言，
让达摩想起了自己修行时遇见的那头狼
那头失去了伴侣，孤独啸月的狼
他很想嘶吼，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内心的情感
那快要将他撕裂的情感
但是他又不能，他不希望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他希望小魔女最后看到的，
依旧是那个当初，让她用尽手段的少年
小魔女却懂得了他的苦，
她总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穿一切
“修罗九转，临盆之际，我已经把一身所学及功力传给了孩子，答应我，要看着他长大！”
达摩忽然有点害怕这样的眼神
他想低头躲避，却被小魔女扶着头，
他已经感受到小魔女的虚弱，所以他不敢移开视线，
但是看着那明亮和坚定的眼神，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你答应我呀！”小魔女忽然急了，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寒冷又将夺走她的温度，
还有她最后的生命
“我，我答应你！”泪水冲出眼眶，在达摩模糊视野之前，看到的，
是小魔女那欣慰的笑容，和那最终消逝所有光芒的眼神
鲜血，从被牙齿咬破的双唇中流出
扬起头，疼痛与心痛让达摩抽搐的身体和小魔女逐渐冰冷的矫躯
让残阳的血色，终究是给有情人，披上了一件祝福的嫁衣。
老者踏前一步，天色将晚，他的耐心也差不多了
事情，也该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在老者踏出的同时，方丈也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将达摩从无尽的悲痛中唤醒
眼前的局势，还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方丈，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孩子。”
传音入耳，不算什么高深功法，但也不是当下的达摩能够施展的，除非
“达摩，万万不可再入魔道！”
同样的传音入耳，却被封闭六识的达摩给拦住了
方丈已经调动全身功法，准备应付眼前的局面，却见达摩依旧抱着小魔女和孩子，没有入魔的狂化
“方丈，对不起，身为少林弟子，却要为少林带来大祸，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她。
黄泉路冷，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走。我已经抛下她九年，这最后的路，我必须陪她走！”
“阿弥陀佛”方丈一声叹惋，“痴儿啊！”
达摩却依旧自顾的传音“修罗九转，是她留给孩子的礼物，我这做父亲的，也不能让孩子失望。”
“般若涅槃，化己度人”
这一刻，梵唱，魔吼，同时出现在达摩身上
老者想要提剑而上，却被方丈拦住
“您请少待，少林，必会给江湖正道一个结果”
老者还想上前，却被达摩身上狂暴的能量给推开，而同样站在一旁的方丈，却是如深山老松，岿然不动
“如此大的能量波动，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不像，少林方丈也在其中，如果有大危机，必然会退避”
“也是，不过这股冲突的能量之下，估计除了方丈，那小魔女和那孽种，都要给达摩压成粉末”
“........”
外行看热闹，作为稍微了解少林功法的武当大长老，却是看出了不少门道
“般若涅槃功，化己度人法，这小子把所有佛法修为和化魔功力都传给了他孩子啊”，
武当大长老感慨之余，掐指一算，
“正有佛功，反有魔法，还有其母传递的修罗九转，虽然不清楚其功效，但是这个孩子，注定是根骨非凡，若是成长起来，未必不会是下一个菩提子，甚至，更为厉害”
武当大长老可以猜到七八分，作为近距离观察的老者，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菩提子当年作为所为，整个江湖都为其震惊，他更是不会给一气道盟留下一个如此大的隐患。
只是当他想要向前迈步的时候，方丈的身影，已经挡在他面前。
“戒痴，你当真要与江湖正道为敌？”老者怒问
“阿弥陀佛，少林亦是正道一员，自然不敢为敌正道。”方丈淡然答道
“那就给我让开！”
方丈却笑了，“少林不敢不敢为敌正道，但和一气道盟争斗一番的本钱，却还是有的”
道义，名分，说法
虚伪的江湖，看的是实力
少林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若是两派相争，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必须得死！”
“少林会给江湖正道一个交代”
老者怒气冲冠，却不得不忍下，
江湖为利，戒痴和尚可以拼，他却不行
一气道盟，已经损失不小，不能再没有得到任何收获的情况下，继续损失下去
而此刻，波动的能量仿佛纠葛到顶点，一点黑火从中升起
黑色的火焰，往往是相反的能量冲击到极点的时候才会出现，
因为代表着极度的危险和死亡，这种火焰，又被称为焚天怒焰
“终究是力有不逮吗？”方丈也不由得紧张了
传功之法，若是有所变动，后果不堪想象
达摩的托孤，方丈不能让他失望
就在黑炎即将烧到那个还在痴睡的小家伙身上时，一丝丝红色的能量却是从小家伙胸口出流出
如果说黑炎就是狂暴的父亲，那么那红色能量就像是温柔的母亲
在红色能量的抚慰下，狂暴的黑炎，居然转化成为淡蓝色的能量，随着红色的能量，一同汇聚之后，传入小家伙体内
而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家伙身上时，却没有人发现，达摩那抱着小魔女的左手上，原本金色的拳套，却在缓慢吸收着红色的能量，由原本的金色，渐渐转化为黑色，而达摩脱下的右手的拳套，也在吸收着不少黑炎，却变得更加的金黄。
能量的传递，只是短短的片刻，小家伙只是慵懒的翻了个身，依旧在呼呼大睡
达摩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小家伙，又抬起头，目光搜寻着一个身影
“哎”方丈总就是把佛号换成了一身叹惋，缓步上前，从达摩怀里，抱起来小家伙。
小家伙却也不认生，自己调整了下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方丈看着达摩的眼睛，点了点头
达摩笑了，双手合十，说出来这一生最后一句佛号
“我来陪你！”
带上拳套，这是祖师遗赠
异样的感觉没有引起达摩的重视，将小魔女抱在怀中
佳人已去，幸好，应该没走远
达摩轻轻的整理好怀中人儿的发丝，低头，深情的一吻
火焰，再次燃起
不是黑色的能量，而是纯真的阳刚之焰
佛门功法，涅槃之焰
往往是少林高僧坐化之际才会出现
熊熊的烈焰，让天地间只能看见火光，却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人能够从这个火焰中活下去
夜色早已升起，但天地间，那不断燃烧的火焰，却照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当火焰渐渐变小，消失，天地间，洁白的月色下，只留下了一对拳套，提醒人们，这里曾经有过生命的存在
“阿弥陀佛！”方丈一声佛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归自然。此事已了，贫僧也该回去了”方丈拾起拳套，熊熊烈焰之下，这对拳套却依旧如故，除了其中一个颜色变黑了。
“慢着，这孽种你戒痴和尚要带哪去？”老者却拦住了方丈的去路
斩草除根，江湖人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少林无意江湖纷争，此子与佛有缘，贫僧当带回少林教化，皈依佛门”方丈却是不卑不亢的回应
“此乃魔道血脉，留着必然遗祸江湖，老夫看，还是留下陪他父母去吧！”话音未落，却是一剑袭来。
乘人不便，痛下杀手，这是一气道盟的优良传承。
“佛渡有缘，施主着相了。”
这一次，方丈却没有用禅杖，只是单手行礼，却用拇指和食指牢牢夹住了剑锋。看似一剑击胸，却差之毫厘。
老者终于变色，方丈的实力终究是超过了他的预期。不但留不下这个孩子，继续纠葛可能损失更大。
一声冷哼，最终拂袖而去。自有小辈收拾残局。
而方丈带着小家伙也返回少林，此次闭关十八载，却是比达摩，还多了九载！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一位白衣少僧双手合礼，或许是讲述这么一大段故事让他口干舌燥，佛理刚完，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酒壶就是一顿豪饮。
等等，这位僧人为何不戒酒？而且满桌酒肉明显被吃了不少，旁边还有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少女，衣衫不整，小脸带泪，惹人怜惜。
只见这位僧人擦擦嘴角的酒渍，随手扯去了少女嘴中的破布。
“所以少林高僧闭关十八载就培育出你这个无耻无赖下流卑鄙的猥琐小人！”
口中的破布被扯去的少女立马破口大骂，
毕竟任谁听完这么长的故事还被人上下其手，哪家姑娘受得了，
就算是江湖中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罗刹小魔女都受不了
“嘿嘿，小妞脾气怎么还是怎么暴躁吗？一点都不淑女，我妈说了，做女人，就要温柔大方，你情我愿，谈什么无耻无赖下流卑鄙吗？”
光头白衣，一黑一金的拳套。如果有十八年前刚好参与那场江湖大事的人在场，一定会倒吸一口凉气，像，真的太像了。
而如果是少林弟子在此，估计会惊掉下巴，这，这那里是出家人的言行，简直是魔道中人啊！
“原来修罗九转和般若涅槃不但给了你功法，居然还遗留有你父母的意识调教。要是你爹知道你这样肯定被气死！”小魔女咬牙切齿的说道
“切，我爹就是太死板，才和我娘分隔九年，害我娘受尽相思之苦，如今我可舍不得你为我思念九载。放心，我娘教我的合欢散配方我已经改良了，一定不伤身，还能乐趣无穷！”白衣少年挑起小魔女的下巴，坏坏的笑道。
小魔女头都大了，自己只不过是想要捉个看的顺眼的家伙做鼎炉修习功法，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家伙，自己一开始调戏他都会脸红到耳朵根的家伙居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没等小魔女继续开口，那家伙居然一口含住合欢散吻了过来
.......
山峰之巅，道馆深处，闭关多年的武当真人，十八年前的武当大长老，忽然心有所悟，掐指一算，不由得感慨，：十八载春秋已过，又是一个新的轮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