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成長進行曲

當我還是一個小蘿蔔頭的時候，我就在偶爾想象當我長成一個大蘿蔔頭的光景。當我現在的確長成一個大蘿蔔頭的時候，我又在回想起我還是一個小蘿蔔頭時的念頭。

小蘿蔔頭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能夠穿著自己喜歡的衣服鞋子，走在自己喜歡的地方，看看自己喜歡的風景。

在那個並不是很潮的小縣城裡，我就超前得私以為很潮——喜歡破洞磨砂的牛仔褲。雖然那個年紀的我，沒有自己買過一條新的乞丐褲，也沒有自己剪破一條舊的牛仔褲。只能說還蠻是聽師長的話，穿著自以為醜爆了的正兒八經的褲子。

我自小就喜歡穿運動鞋，後來知道三毛也喜歡，就暗暗想或許背包客就是我的宿命。我小時特喜古裝劇武俠劇，在那個同齡孩子還在迷卡通的時候。所以想著長大了，就應該會去劇里的山水畫意之間行走。

雖然這些細微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我現在似乎也，都做到了。但是，貌似，未覺滿。

我終於有了稍多些的自己賺的錢，也終於能夠去商店裡，買正兒八經的破洞牛仔褲。此時這樣的牛仔褲，已經成為了爛大街的「潮流」，可是我仍舊喜歡。好像這樣的喜歡，自始至終都不怎麼會變。

我現在依然喜歡穿運動鞋，尤其喜歡新百倫的鞋子。我管它叫「牛逼」，雖然私下稱其「S逼」，當是娛樂（愚樂）自己。可是現在的我，也偶爾覺得馬丁靴小皮鞋好看。這樣的念想，與運動鞋的念想，自覺也並不矛盾。

可是秋毫之間，發現許多東西，真是悄然而變。「，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在杭州待了大半年了，也去過一些景區。被戲劇話本遊人吹爛了的西湖，尤其走得多，至於其中光景，早已說過，不再復述。山山水水有幾重，卻從不是夢里那叢！哀其不幸，憐其不幸吶！然而，無濟於事。

現在，我也不去想了。

我覺得讀讀佛經佛書，蠻有意思的，能讓人靜下來。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無窮無盡。你這一世受得是上一世的果報，你這一世種下因，就由下一世來傳你的果報。

如果把這樣的階段縮短成年少年長年老，其實其間的道理也差不多。我現在得到的如我小時所想，這已經是萬幸，那是從年少至年長中積的福報。若我再饜足，那便是強求了。即便我現時不再快樂，那未來時更是難以快樂。聖嚴法師用來比較長的話來說明「知足常樂」，我明白記下來也就「知足常樂」，那也就夠了。

小蘿蔔頭終將會長成一個大蘿蔔頭，這是不必強求的。這是必定要經歷的，也是必定要經受的。小蘿蔔頭小時候，其實連個蘿蔔頭也沒有，真真是那「青蔥」的模樣。大蘿蔔頭以後還會長成一個空心的老蘿蔔頭，這也是無可奈何卻是無可避免的。這裡面，同樣有不可避過的風雨。

而如小蘿蔔頭那般的念想，如今怕是會越來越少了——聊勝於無。

如今想想，還真想想再如一顆黑子窩地裡，再重新長成一棵蘿蔔頭。

（原作於2017年3月25日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