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嘀嗒…嘀嗒…”

天刚蒙蒙亮，耳边是不绝的雨声。

我翻了个身，让麻木的腿更舒服些。

“啊，柴房漏了。该让老李修一修。”说完，我又自嘲的笑笑，我险些忘了，现在的我，是他们口中的“荡妇”，没有什么资格命令别人。

我望向从漏了的屋顶落下来的光，视线渐渐模糊。

我抬手摸了一把，是泪。

人生是不是总是如此辛苦？五岁被卖到富贵人家做童养媳，我自问多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干好每一件事，照顾好每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我又换了个方向躺着，反正结果都一样，倒不如睡了。

许久，我被开锁的声音吵醒。

终于…要来审判我了吗？

“夫人，请醒一醒。”

我睁开眼，被强光刺到，好一会儿才看清。

“老李呀，她哪里还是夫人？她就是个贱人！”说完，那人还啐了一口，很好的表示了对我的不屑。

“阿卜，口下留德！”老李咳嗽了一声。想来老李已年过古稀，身体愈来愈差，该回家养老了。

“老李，柴房屋顶破了，漏雨，你找人修修吧。”我起身，主动把手背过去。

阿卜立刻把我绑上，绑的紧，有些疼，我皱了皱眉。

“好的，夫人。”在这时依旧喊我夫人的，怕是只有老李一人了。

阿卜走在前面，我和老李跟着。就那么一瞬间，老李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揣紧，对老李笑了笑。

阿卜带着我到了河边。

平常时候，这是一条普通的河，许多孩子会来这摸鱼抓虾。今日，这是审判我的河。

所有族人按照辈分站好，最前面坐着祖奶奶。

我瞥见他们口中的，我的情郎。长得还算清秀，他低着头，战战兢兢的。

阿卜把我推到最前面。

“跪下！”

我看了一眼祖奶奶，跪下了。

“姜氏，你可知罪？”

“我自认清白，何罪之有？”我冷笑，又看见那个情郎，他不敢看我。

“你们单凭他一人之言，便定我的罪，说我不知检点，说我是荡妇，是不是太武断了？对外，你们是名门世家，个个都很有教养，通情达理，对内呢？你们对我这个女子都做了什么？你们便是一群伪君子！披着正义的皮，审判我这个无罪之人！”

“啪”这一巴掌，意料之中。祖奶奶给的，意料之外。

谁都可以不信我，你怎么能不信我？

“姜氏罪女，死不悔改！上家法！”

家法便是猪笼。这所谓的名门世家，也不过如此。   

阿卜提着我的衣襟，和另外三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我塞进猪笼里。

“姜氏，你若知罪，可从轻发落。”

“太可惜了，我无罪。”我被禁锢在小小的猪笼里，心里闷闷的。

“祖奶奶，好好保重身体，我…不能侍奉您了。”

祖奶奶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漠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行刑。”

三四个人抬着我，把我丢进河里。

我开始下沉，开始呼吸困难。

像是没有抵抗能力的被五花大绑的老鼠，只能认命的死去。

我向来…不认命。

老李给我的，是枚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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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起了小雨，祖奶奶皱了皱眉。

“捞！”

三四个人捞起猪笼，里面什么也没有。

众人议论纷纷，老李在一个角落笑了笑，抹了把泪，而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