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露——乌巢河边的坚守者(上)

从40米高的乌巢河大桥向下望去,蜿蜒小河两岸,一侧是金色农田,另一侧是依河靠山的苗寨,它的名字是骆驼山村,隶属凤凰县腊尔山镇。

大桥下一座小巧拱形石桥把两岸连接在一起,一端是农家院落,另一端是小小的“吊脚楼”,屋旁有一个巨大的石碾磨盘,它是废弃碾谷房的旧物。

晨曦中的“支教农场”。

乌巢河不宽,河水不急不促,从湘黔交界处的大山中缓缓而下,几十公里后在凤凰古城注入沱江,它是沅江的源头。

被五强溪发电站“驯服”后的沅江经过沈从文笔下“美的让人心疼”的柳林汊,融入八百里洞庭。

乌巢河给骆驼山村配上永恒的音调,好似一个古董马蹄表,记录着时光的分分秒秒。

四百年历史的古桥,在数十米高大桥背景中,成为“马蹄表”的上端,河水是它的“时针”。

乌巢河穿过小桥、大桥,注入凤凰古城的沱江。

农家小院和“吊脚楼”同属黄露和支教搭档陈老师,这里是他们在大山中漂泊九年后的正式落脚处,名称是“支教农场”。

长发、黝黑、高颧骨,一支烟、一双拖鞋,没有初识的寒暄,淡淡打个招呼,随他沿着顺势而下的河水,从村口走到村子尽头。

“随缘”是黄露的常用语。

几只小羊伏在门口,黄露拾级而上,小羊们识趣地避开。推门入院,羊群中窜出一只白色小狗,甩着尾巴、昂头挺胸,跟着主人跨过门槛,它是未满周岁的“小妞”。

“决斗”——小羊向“小妞”亮出稚嫩的犄角。

这是一幢改造后的苗族民居,正面是堂屋,左侧是灶台,一个楼梯通往楼上。堂屋屋顶有一个用竹子做的“艺术品”。黄露说,它是屋主留下的旧物,表达“桥”的意念。

“桥”在中国文化中有消除阻隔的含义。

“这个院子年租金两千元,签了二十年合同。河对面的木屋原来是一个废弃磨坊,拆掉建新屋,花了二十万。”

随黄露迈过石块砌成拱桥,在乌巢河大石桥背景下,古桥显得渺小,但质朴厚重。

去年建成的二层木屋,楼下是教室,簇新的木质桌椅、书架上摆满图书。“孩子们在这里学扎染、美术、烤面包。”

爱心人士捐赠的桌椅。

楼上有几间卧室和一个露天平台。从平台上眺望山寨,仰望骆驼山石壁,乌巢河水从脚下淌过。

顺着黄露指的方向看到一片田地。“我们租了几块田,除了青菜,还种了玉米、稻谷。吃住基本无忧。我们的生活开支每年一万块。”

“来自全国各地的支教老师可以在这里落脚休整。”

为支教老师提供实现愿望的通道,是“支教农场”的服务之一。

在一间可以望到乌巢河大桥的屋子里,伴着溪水声,黄露介绍着。

“九年前这里聚集了一批志愿者和民间机构,扶贫、支教是他们的方向。我成为其中一员。”

“2013年风云突变,这里待不下去,有的远走他乡,有的去了贵州。我是当时留下的唯一,因为手里有一些不能中断的项目。随缘,低调行事,从一点一滴做起。”

说起乡村教育,自然想到留守儿童。黄露的关注重点是比留守儿童处境更差的孩子。

山区太阳落山早,月色下、溪水畔,浅酌黄露自制的青梅酒。

“这酒是我们自己酿制,米酒、青梅、蜂蜜……不断品尝调配,试多了,醉了几次。”

青梅酒很甜,可能是蜂蜜的比重大,但是没有减少酒精浓度。

“卖酒是‘支教农场’的主要收入,这几年我们靠它熬过来。”

闲谈间屋外传来“嘎嘎”鹅叫。

“鹅回来要吃的了。”陈老师告诉黄露。

白天他们去腊尔山镇赶场,一天两顿的鹅记着主人还欠它们一顿。

煮熟的南瓜拌上麸子,面对热腾腾的食物,鹅大口吞噬,栖息在黑暗中的鸭子、鸡凑了过来,分享迟到的晚餐。


鸡鸭鹅狗,一个小小的动物世界。

“九年前父亲去世,我重新思考人生。巧遇对易经颇有研究的‘师傅’。他临走前说,儒释道,就这些了,好好学吧。”

从那之后,黄露沉浸于佛经、易经、中医。“关怀”把他引人义务支教的道路,在有凤凰“西伯利亚”之称的腊尔山一待就是九年。

“这里是百年前苗族和官军厮杀的战场,乾嘉苗民起义的策源地。”

黄露指着月光下壁立千仞的骆驼山说。

史学家认为,始于1795年的乾嘉苗民起义令朝廷损兵折将,是清朝中衰的标志。

历史上“贫瘠”是腊尔山台地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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