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味

抢新年的礼花鞭炮在十二点准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这个年似乎比往年更热闹些。

抢完新年,将外公安顿睡后,我们如同往年一样通宵守岁。洗脸洗脚添炭,围着火罩吃瓜子水果话闲谈。

已是两点过了,母亲拿出了准备好的红包,分给我们用。

一时各自低头,把准备好的压岁钱装进红包。我粗粗算了下,本家有九个小孩,加上周边亲人家的孩子,大约要准备十多个才行。

母亲算着一家子总共要给多少钱出去,父亲满脸坏笑地说不知道哪个小孩好运气能抽中他特意包的"月月红"。我则想着一定要问问她们过去一年里除了学习之外都有哪些长进了。

初一一大早便听到喧闹。我十点多起时,只有最爱来我们家玩儿的三个小孩来拜年,我准备好的十多个红包,也只发出去三个。

我想起去年初一时,还有一大群还在窝在我们家各个角落玩耍,十多个孩子抢着跪下拜年拿红包的情景。

又想起我们小时,总是四五个孩子结伴,天不亮便提着袋子挨家挨户去拜年,不走遍整个村子,也要把自家这边的人家串完。

还有我小学时跟父亲两人在家过年的那年,父亲决定不再给拜年的小孩们瓜果糖鞭炮,而是给钱。我记得那天,我跟父亲凌晨四点多便把门打开,火烧得旺旺得等小孩子们来拜年,父亲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和兴奋,我也很高兴。

但那天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小孩来拜年。

父亲把钱拿给他,又把他叫回来,塞了一口袋的糖果瓜子还有鞭炮。

我们感慨着年味淡了,因为经济普遍都好了,生活不再依赖别人获得罕有的东西,也不需要同别人一起玩耍才能打发时间分享喜悦。我们从不再稀罕物到不再稀罕钱,最后也不稀罕人了。

(二)亲情

小堂弟两岁多了,我与他总共就见过两次,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天。

但他一点也不认生。我说:"你把球拿过来,我们俩玩球。"他便乐呵呵地跑去,两手环抱者大球朝我走过来。路过母亲路过小姨,她们逗弄他,他不理,绕道走也要把球给我。叔叔说:"你给他取的名字,他认你。"

堂弟未出生时叔叔给我打电话,商量给他取什么名。我期望他日后能成为一个心怀美好品德高尚的人,便从"高山仰止 景行行止 虽不能至 心向往之"里攫取了"景行"二字,望他往后成长为谦逊和善的佳公子。

许是亲情的线从此牵来。

这孩子皮得很,见花毁花,见树折树,随便拿起什么东西都往地上扔。我们家里,母亲跟小姨说他打他,他还要还嘴,甚至用脚踢。却怕我跟姐姐,大约是我们俩比较暴力的缘故。

他做了坏事,我跟姐一定要当场拉住他回到事故现场,指着案发现场问他错了没有。他有时候倔,任由你拉着他,乖乖地站着,低着头不说话。过一会儿你再问他,他才说"错了",然后张开双手,软软的身子抱住你撒娇,让你舍不得再惩罚他。我们虽哭笑不得,但都吃这套。

(三)友人

一年回一趟家,跟几个朋友一定要见一面的。L的时间倒是充沛,Q初二上班,我原定初三回蓉,于是留给我们的便只有初一了。

庆的父亲送我们到县城,稍作休息后,叫上Y,我们四人找吃宵夜的地方。路过开了好多年的玫瑰园,四人怀旧,进去各点一杯烧仙草,Y跟我不要珍珠跟龟苓膏,Q不要珍珠,L不要龟苓膏。

玫瑰园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阿姨们忙得晕头转向,四杯不同要求的烧仙草只有一杯做对了,也只有一杯是热的,便给了整条gai最靓的女仔Y。

我跟L提议喝点酒,Y拎了两瓶白酒并两瓶冰红茶,兑匀后,四人就着炸串儿边喝边聊。

谈天说地,聊过去聊将来,吹牛扯白,为每一次碰杯都找一个庆祝的理由。我们几个,一年也就碰一次面,平日联系也不多。往后,Q跟Y两人留在家乡结婚生子,我跟L两人在异乡漂着,如此放松畅聊的时间本来就少,往后都拖家带口后更不可能多,况且谁也不知道下一年我们再碰面又是何种光景,便越发珍惜此刻的相聚。

四人吃好喝好跑去放烟花,大半夜宛如四个智障在烈士公园里嬉闹,又连夜找有夜场的KTV唱歌,颠三倒四地走,放浪形骸地闹,四个疯子。

(四)家人

母亲不满我初三就走,说是雌口日出门,一整年都要跟别人吵架。一时又说起我的工作,我心烦,忍不住说了她几句,语气有些重。她生气了。我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暗地里向她几番示好,她不理,我也觉得没意思,便寻了个理由出门了。回家时,正好看见母亲拿着洗好的腊肉找地方晾晒,是给我准备的。一时更加愧疚,手脚上便勤快起来帮她做些事,她便忘了之前的事,又同我和好了。

父亲看着我送他的壶,有点小傲娇地说,:"看着还行。用它泡个茶来喝喝吧。"烧水撬茶泡茶,他啜饮一口,眯着眼睛说还不错,于是又同母亲谈起那年我给他寄的红茶被他的同伴们要去喝的事来。

姐姐摆弄着她的各种护肤品,教我们使用的手法;小姨童心满满挖了一堆地米菜回来;外公跟我下棋下得一身大汗;妹妹跟我说:"姐姐你坐我旁边,我把位置给你占着。"弟弟软软的扑上来撒娇;母亲洗涮打扫;父亲下厨做大餐……

好像年也就这样子,好像家也就这样子,好像幸福也就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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