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声色之回忆录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今天实验楼热闹非凡，往日静寂的走廊楼梯和教室都像在过节似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来参加科技展的中小学生，十一点半后才慢慢空旷出来。我到办公室外面走廊透透气，看到一个四五年级模样的小男孩在走廊的尽头试图打开紧锁的铁栅栏，想看看下面楼梯背后的秘密，摇晃摩挲好久才离开，然后他又到另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前头，拿起方钟研究起来。我在等着他离开，他却好奇到爱不释手。这情景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也是对学校里的每一寸土每一棵草都不放过，常常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流连。许多往事这时候不请自来。

        记得初中时，家贫，无鞋袜。常常赤脚穿着二姨三姨穿过的旧鞋。初二那年夏天的一节体育课上，老师在测立定跳远，同学们围成一圈儿都盯着准备跳远的同学的脚，我注意到她们都穿着袜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汗渍斑斑的脚面，裸露在同样因绒面脱落斑驳陈旧的方口布鞋外。我缩回双脚挤出人群，来到操场北边的小溪旁，用手指沾水涂抹脏兮兮的脚面，心里因没有袜子自卑着。不经意间，一条小鱼游了过来，青色的脊背在碧绿的水面上扭成好看的曲线，这条曲线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细细的尾巴左右飘摇着，水面被它画出浅浅的波纹。白亮的阳光浮在曲曲折折的清波里，变化着抽象的图案。小鱼儿追逐着波光，我变成了它身旁的一棵水草，伸展长长的手臂随着它荡漾了很远很远很远。直到有同学远远地向我招手，方才回过神来。那清亮的溪水和独行的游鱼，至今记忆犹新。

        初中的校园四围都是水，南面和西面有高高的河堰，上面长满了树，高高低低，相互遮盖掩映。我喜欢爬上河堰寻花问草，也喜欢和同伴在其间追逐打闹。初夏的清晨最喜欢的还是躲在大堰西坡看书。初三的时候，中考在即，我因家远就住在校内。我的初中当时已鼎鼎有名，附近乡镇来就读的学子很多，晨读的住校生们各自躲在校园的偏僻角落。西坡背阴，下面河水宽阔，我独自一人躲在树丛下面，看书，看天，也看朝霞飞逝流云穿林。累了就起来把每一条小径走遍。最清晰的记忆是那些徘徊在树叶间的晨光，由明而亮，由远而近，由温而热，自上而下在晨风中闪烁成各种立体的图画。走在枝叶编织的林间小径上，如穿梭在美丽的时光隧道里，和未来翩翩起舞。

今天，真想问一问我的初中同学，清白之年，还记不记得当年模样 : 在高大的梧桐树下，严肃认真的语文老师给我们上课，梧桐花盛开在头顶，洁白的花瓣，蕴含着一抹淡淡的粉色，如梦，如幻。一个梳着两条长辫的女生，捧书坐在同学们后面偏远的地方，仰望树缝间耀眼的午后阳光，沉浸在即将分别的空气里。。。

      多年以后，如果，我把自己丢了，不再抬头看太阳，请你们帮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