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学校工作群里,各种各样的通知和表格雪花般纷纷扬扬,飘然而至,开学的气氛越来越浓。一个本应始于己亥末,终于庚子春的寒假,淅淅沥沥地延续到五月,还好,终是要开学了。
虽然开学也并不轻松,因为只限毕业班,大娃、小娃依然是居家神兽,接下来的日子甚至比网课还累和疲惫,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节奏。
对,是喜欢。这个寒假,我开始喜欢上“母亲”这个职业。
关于寒假,最初的印象是饥荒。不知何时,饭来张口的我和我的俩娃沦为了留守儿童。也许是从大年初二全国封城开始,妈妈家回不去了,老公单位开始上班,外边餐馆全部关门。“妈,咱中午吃啥?”“妈妈,我饿……”成为我们仨之间交流最多的话题。不能满足孩子们的口腹之欲,不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摆出一大桌子让孩子们口水直流的饭菜,俩娃儿不责怪,也不埋怨,但心里的愧疚感不断蔓延。
这不该是母亲应有的样子。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与小红书相伴,煎炒烹炸总要懂一些吧!虽然锅糊了,菜没放盐的事件依然时常发生,但着实也收获不少。
羊排清炖比红烧好吃,其中,麻山药是点睛之笔;做酿皮最忌讳的是厚,薄一些,再薄一些,把一张张酿好的皮叠成卷,一刀下去,几根细条便弹跳起来,辅之以麻酱、花椒油、蒜汁、老陈醋等佐料,最后撒上黄瓜丝、花生碎屑,口感还是不错的;炖鸡腿的关键点有三个,一是焯水后上锅炒,把肉爆嫩,二是选好一点的香菇,出锅芳香四溢,三是出锅前几分钟放入几片青椒,香儿不腻;蒸馒头的话,成功的次数不多,有时皱皱巴巴的,有时有点酸,但并不影响孩子们的心情,不管是裹着豆沙的大白,还是掉了一只眼睛的兔子,他们都喜欢;和午餐比起来,早晨质朴一点,一碗牛奶燕麦粥,一盘葱花鸡蛋饼,一碟醋溜土豆丝,虽然简单,也有味道。
原来,母亲的爱是裹在馒头里,匐在饭桌上的。正如汪老在《》中所言:
村子不解封,我们没法去母亲家吃饭,于是,每次我们说送一些菜回去,妈妈便赶紧烙好几张饼,让我和姐姐带回。母亲烙的饼有很多层,里层薄软,外层酥脆,饼间还时常会夹些煎鱼、煎肉,饼的口味也不一样,有五香的,有甜的,还有豆沙的……
我之前是不喜欢做饭的,甚至有些不屑。也自诩不挑食,爱吃的就多吃,不爱吃的就少吃。再加上老公为人勤快,做饭利索,每次脸还没洗完饭就上桌了,养成了懒惰的性情。
只是,今天看来,这不喜欢和懒惰,错过了多少孩子味蕾的调和时光。特别担心,有一天老了,孩子们竟找不道一种菜,称它“妈妈的味道”。
这次疫情带给每个人感受不尽相同,对我而言,便是做好母亲,珍惜每一个与孩子相处的日子,哪怕有点慌乱。
加入了网课的生活,让我倍加忙碌。备课,没教材;满网,找思路,常常绞尽脑汁想出点内容,随着儿子几声“妈妈,我喝水”“妈妈,陪我玩儿”就又随风而逝了。
我们的一日三餐,从采购到摆上桌;我们的衣服从丢进洗衣桶到叠好码平;我们的被子从冬装换成春款;儿子的手工、阅读、数字和锻炼;提醒女儿早起、早睡和考试别抄;出门拉着儿子的手,嘱他小心过马路,回头女儿“啊”的一声,原来前方一条流浪狗,我默默得把她拉到身后,天知道我有多怕狗……
生活一下子慌乱起来。偶尔有一瞬间想哭,但又不知道哭给谁看。那时候,才明白,做一个母亲要比当一名老师难得多。因为,她必须懂得如何让慌乱的日子变得清晰起来。
给儿子买了一套比较完整的科技类拼插积木,买了《中国历史绘本》《世界地理绘本》,办了绘本借阅卡 ,这些够他白天折腾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在卧室网课,儿子就蹲在客厅,嘴里嘟囔着,等我允许进屋了,他会魔法般变出几辆小汽车。儿子的内心世界极为丰富,他会用盒子摆成火车站、展览馆、珠宝店、茶艺会所,也会和一只死去的虫子对话好久,他喜欢看宫崎骏的电影,喜欢把自己当绘本中的某个角色,有时是一只殿样飞蝗,有时又变成了广翅蜡蝉,喜欢记各种车子的车标和产地。白天,窝在家里一天,绝对不会寂寞。晚上安排了数字、汉字、拼音的读读写写,还好,每一个字他都会认真对待。
女儿,真的乖得让我心疼。这是我第一次换一个视角来审视这个孩子。她会照顾人,弟弟补充钙剂,妈妈课间喝水,这些事儿总会记在心上。尤记得一次中午火锅,从锅子打开火到一餐完毕,她一直忙着添水放肉,忙着调换大火小火,忙着给我俩夹肉夹菜,突然有那么一个时刻,她更像妈。她会认真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是我所感动的,也是我所感谢的。感谢孩子们,向我展示成长,展示生命力的蓬勃和顽强。
原来,母爱不仅是孩子睡下后额头上的一记吻,更是忙碌中的从容不迫,是慌乱中的处变不惊。母亲的样子写满柔弱,但心里要装满刚强。
这种感觉会唤醒童年的记忆。小时候,我最怕的是蝎子。农村房子潮湿,每年夏天的夜晚,便会蝎子横行。有时是抱起的一个西瓜上,有时是在睡觉的土炕上,有时是夜间乘凉的院子里 只要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手电筒,绝对有一只蝎子再爬,而伴随着蝎子的出现,我也总会尖叫一声“妈,有蝎子!”母亲便会应声而起,有时鞋子都忘记穿,拿着剪刀把那个家伙拦腰剪断。
那时觉得母亲特厉害,一点都不怕。现在想想,母亲未必不怕,只是有了我的胆小,她必须勇敢。
XX一郎说:一听我说母亲不用考职业 就心惊胆战。
是的,母亲作为一种职业,我们除了要敬畏,更要在不断总结、不断提炼、不断反省中不断成长。简单粗暴的语言,几乎是每个妈妈的杀手锏,有时孩子们慢吞吞了,“吼”似乎立竿见影。然而,儿子不许我“吼”。
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妈妈,你能温柔点儿吗?”事实上,有哪个妈妈不希望温柔示人,只是,鸡毛蒜皮的家庭琐碎常常让我们迷失,甚至忘却“母亲”这个职业赋予的意义。
《正面管教》中说:
母亲,第一是喂饱孩子的嘴巴,第二便是成为孩子眼前的光和希望。一个简单粗暴的母亲无法养育出彬彬有礼的孩子,一个懒惰应付的母亲又怎能让孩子竭尽全力?
网课的日子里,我把自己团在电脑前,除了做饭,几乎全部时间,借鉴网络优秀课例,模仿设计,收集学生习作,编辑微信公众号,有时几个小时不动,有时忙到晚上一两点,有时把网课录成视频,一遍、两遍、三遍……
一直不知道关于工作的这种“强迫症”哪里来的,直到有一天,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给别人做衣服的。领子歪了吗?袖子正不正?妈妈做一件衣服用的时间要比别人多上几倍。那时候,流行制作西服,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充当衣服架子,领子上好了要试试,袖子安正了要试试,抬抬胳膊,转过身去,母亲的目光不知要巡视多少遍,才允许我脱下,拿到缝纫机旁继续。
不管别人是否看得出,她是绝不允许有瑕疵出现的。母亲,更像一束光,引导我们穿过迷雾,发现生活原本的模样。
记得一篇文章中这样写到:少年的时候,对母亲只是一种依赖,青年的时候,对母亲也许只是一种盲目的爱。只有当生命的太阳走向正午,人生有了春也开始了夏的时候,对母亲才有了深刻的理解,深刻的爱。
我们也许突然感悟,母亲其实是一种岁月,从绿地流向一片森林的岁月,从小溪流向一池深湖的岁月,从明月流向一座冰山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