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柴炅已经回到自己屋中,如成人般坐在椅上。
柴富和唐建只是垂手侍立,唐鹤征虽有座位却是没法坐着,搔头弄脑的站住柴炅身旁。
他可是知道万一小师弟告诉了父亲自己的行径会是什么后果,他想再求求师弟,可旁边有唐建柴富看着,他终究碍不下面子。
柴炅瞪了他一眼,转问柴富:“你那里还有多少铜钱?”
柴富略为思索下答道:“前日和少爷分账时共有三贯又三百文,这几日王府盛待,都没用什么钱,就今日少爷说赏那几个衙役大约花了五百文上下,大概还有两贯又五百文左右。”
“你和唐建去找王喜他们,再换三贯铜钱来。”柴炅摸出三两银子递给柴富。
“是。”柴富接过银子,就拉着还没搞懂情况的唐建出了门。
柴炅这才又摸摸放钱的腰包,里面大约只有三两不到的银子了,不过他并不担心,仓丁们的原始麻技实在没法和后世积累近五百年的牌技比较,后世的他虽然不是千王圣手,多少也在麻坛历经风雨过的。
唐鹤征十分生硬的端茶给柴炅:“师弟啊……这个……喝茶喝茶……”
“总共输了多少钱?”柴炅故意马着脸。
“吾也就昨天在街上瞎逛,听那刘三郎说起才去的,也就输了五两银子。”
唐鹤征毫不在意金额大小,他更担心的是唐顺之的反应。
“先生就给了你十两银子,你两天输了五两?”
柴炅真没想到他竟然输了这么多,明明看桌面上也就一文的码子。
看来多半是中了套。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算的,就是花来花去的,钱就没了。”唐鹤征还在叫屈。
“行了,我知道了。”柴炅有些头疼,拿这大师兄小朋友还真没办法,只好给他说了些麻将桌上盯人换牌,做牌诈人的事情,唐鹤征这才恍然大悟,连骂刘三郎不是东西。
柴炅先是找徐时行借了十两银子,徐时行不虞有他,不但借了,还问他够不。
柴炅又带着柴富出门到牌楼那里的琅琊王家找到王世懋借三两银子,王世懋先是有些诧异,柴炅言说归去时欲在姑苏城里给荆川先生买点礼物。
王世懋闻言大夸柴炅至孝,慨然解囊掏了五两银子,直劝柴炅敬师不可吝啬,还请他明日与徐时行来家里再论春秋。
出了牌楼王家,柴富问是钱不够吗?不够他去找人借点,柴炅有些诧异他在太仓还有朋友,不过还是谢绝了。他哪里是担心钱不够用,只是想起后世里看过美夷卡耐基的两句话:帮助过你的人,更有可能帮助你;小小的求助于别人,更容易建立友谊。
两人在一家打着“三宝爊鸡”的小店里用了晚食,正准备回王家。
迎面走来一队衙役,正是孙二所在那伙,见得柴炅主仆二人,都笑着迎了上来。
柴炅心头一动,迎上回礼道:“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不敢当了,在下张龙,太仓州快班经制正役。”那正役此时有些受宠若惊了,孙二可没把事情与他少说。
“张正役今时可是巡夜?”当时江南倭乱,近日又传警讯,州中自是日夜巡查。
“是,不知公子有何吩咐。”张龙此时很是谦卑。
“明日张正役想来应该休息,不知可否有兴趣去仓城玩玩?”
“敢不从命。”张龙正愁没办法亲近这位有钱据说又有关系的公子呢。
柴炅便笑着将张龙拉到一旁言僻静处说了许久,又掏了二两银子给他,张龙更是放心,连连应诺,直待主仆二人转过街头不见,这才依依不舍的带着白役们继续巡逻。
两人回到王府,先去灵堂上了香,却没见到王梦禄,进到屋中,却见唐鹤征陪着王梦禄在屋里等着,原来王梦禄已经守了七日,今夜已可休息,只是精神有些萎靡。
柴炅有些叹服唐鹤征的处世能力,王梦禄都这样了也没看见,
忙上前行礼,“师兄如此疲惫,怎的还不休息,可有要事?”
王梦禄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说是没甚事,只是想念师兄弟,过来看看。
柴炅忙唤旁边的王喜唐建扶着王梦禄归屋休息。
这时柴富打了洗脸水回来,柴炅却左思右想觉得不对。
唐鹤征这样做,怎不让王家老大老二疑心唐门要介入王家事务?
老师肯定不会这么想的,那么最后倒霉的不就是王梦禄?
思来想去,柴炅没有洗漱,又去了灵堂。
堂中其他诸人都已下去休息,只有王家两兄弟在窃窃私语,见柴炅进来有些愕然。柴炅佯作不知,又给灵枢行了礼,这才与王家兄弟说话。
他当然不会明说唐门不会帮王梦禄介入家族事务,只是大谈王梦禄和师兄弟感情,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还编纂了几个王梦禄重孝重悌的事迹,以及暗示了老师纠结于赵文华邀请的纠结。
两兄弟的表情这才轻松下来,齐声称颂荆川先生气节无双,教导有方。
又道柴兄弟多留几日,待先考上山归灵后再与盛待。柴炅这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