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里,是幸福还是阴郁?

香港这座城,已经渐渐染上阴霾,繁荣外表下的暴力蠢蠢欲动,势要卷土重来。沉重鞭打着,这小岛上任何一种身份的人。近期的蓝天都使人觉得阴郁,蓝得不合时宜。

幸福感在这城里,是极其匮乏,甚至缺失的因子。夜晚,城中每幢楼里,每扇窗户折射出来的每一道光,都倾诉着疲惫和无力。也许是我独断,但那幸福感确实太难得。

香港的夜晚,连笑容都带着颓靡。

曾经,心目中的香港,是正义感充盈,洋气繁华的国际都市,银幕上所有对香港形象的勾勒,该或不该相信的我都选择确信无疑。

虽然我对它从不抱向往。

直到有一天,我同很多年轻人一样,领着香港普通上班族的工资,作为这座城市的市民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悲从中来...

我在街上看到许许多多身陷残疾的人,姿态怪异,话语怪异,更残缺的是,它们的眼神,总引起我的冷颤,我甚至怀疑,我也一样,流露这种神色-----冷漠寡淡。其实我一直认为“寡淡”是一个褒义词,我喜欢寡淡的人,神秘又想亲近。但香港让我知道,我错了,寡淡就是寡淡,是没有额外的只言片语的。

我去过朋友租的小屋子里,局促拥堵,连物品都叫嚣着不满,那就是劏房。大批的香港人住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它们甚至称不上房子或屋子,仅仅是一个空间。叹息的声音都无法在空气中形成流动和循环,碰到墙壁便义无反顾地回弹,人们又能做什么?除了再次吞咽。我无法对着那样一件屋子说出安慰的话,因为无法战胜生活带来的恐惧。

我也去过尖沙咀的名牌一条街,铜锣湾的大商场,从前门进去是一个闪耀的世界,从后门出去,便是颓暗的山谷,光亮仍然在,但好像需要走上很长的时间才能触摸。一位前辈说,香港是一个魔幻超现实的城市,魔幻是虚梦,燃着火红的光点,现实是大多人不可能抵达,说不定他们已经选择放弃。

安妮宝贝说,“我只是让自己经历”,这话犀利剖开我的内心。

我仍然对它不抱向往。

然后,酝酿出一个巨大的阴谋,变成石头般的重物,砸向在谷底奋力上爬的香港人,顷刻间,他们摔在一切的起点。繁荣是泡沫,贫困才是本质。他们也在酝酿,不,他们已经爆发,身着黑衣,喊着口号,抨击政治,怒气冲天,恶言相向,行动粗暴,一瞬间香港沦丧在灰暗里。那些心情说实话,我实在无法感同身受,甚至没有引起同情心和同理心。唯一震撼我的是,年轻人自杀,因为看不到社会的未来,选择在颓败面前跃楼而下。

我不懂政治,谁也不懂。只看见走在前线的战士,相信着某些信仰,是人类用语言编织出来美好而虚幻的梦,他们身负重伤,不是此刻,而是一直到很遥远的将来,也依然会是痛苦的。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幸福感真的是人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追求与梦想或许是虚空,但人们不会忽略自己的心情,如果这一路上无幸福感相伴,想来,不如不走。

暴力无处不在,有时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体内原始兽性暴力分子已无所适从,就要向外喷涌而出。不然,我为何如此冷漠,我为何不那么感性而敏锐,为何失去同情之心,为何我只知道没心没肺地笑,却忘了有人还在经历伤痛。

可我又能做什么,即使同情,即使悲悯,我能做什么?

夜晚睡前上厕所,坐在马桶上,我总喜欢从窗户敞开的一条狭小的缝隙里,看向对面香港政府公屋楼那儿,一道码齐的走廊。每一层楼的灯折射出来的光束和角度,好像都一样长,像一把镶金名贵的折扇。如果有把尺子,我当真要去检验一下它们是否真的一样长了。可是,我怎么可能去测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么,到底什么东西无关紧要,什么东西又至关重要呢?

是光?是楼?是家?是国?是楼里的住户?或只是马桶上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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