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舅

      五舅生病的时候,正是收麦的时候,母亲给我说让我带弟弟去姥姥家,顺便看看五舅。我后来听大人说他的病来的有点猛,吊了好几天瓶子了,柜盖上的盐水瓶子摆了一溜子,就是不见好。

        我去的时候,他在北房门台上,铺了一片蓝色的旧褥子,坐在上面。阳光晒到他的脸上,圆圆的脸越发黝黑了,连着嘴角那块小小的调皮的黑痣,都明媚起来了。我喜欢看他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痣动来动去的样子。穿的蓝色军便装,干干净净,他一直是个比较干净的人,黑色的裤子,黑色的条绒布鞋,都没有土尘尘和泥点点。屋里是他的书包,还有铅笔盒,我翻着看了下,还有钢笔呢。他说他渴了,让我给他舀点水喝。我拿了个大马勺,跑着去厨房门口的缸里舀,快没水了,我踮起脚尖,伸长胳膊,还是没能够到水。我跑厨房里,找了个长把子的铁勺,沿缸底刮了一勺水,把底下的脏东西都挖上了,曝料闪电的,给他端过去,他喝了一点儿,问我,没水了昂?我点头作答。剩下的脏的,随泼到地上了。姥姥正在收拾麦子里的糊颗,告诉我们,院子里有粮食,不能洒水到地上。五舅便说缸里没水了,舀来的稠着呢。

    他好的时候,会在母亲下地,爷爷不在的时候,到我家给我们做饭,做的馓饭,还炒的菜。母亲说她从地里上来就有热饭吃。他学习也很好。人也聪明。我们一帮小孩捉迷藏,他会想办法把我藏得最好,表哥表弟们都找不到我。先用一片纸壳护住蹲在地上的我,然后立了几把铁锨和木棒,他们都找疯了,最后都叨叨:这个女子到底藏哪里去了,干脆找不到,不会跑回新田她们家去吧?我噗嗤笑了,然后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抓到我了,五舅极为惋惜地说:你可笑滴干啥呢?把你藏的那么好,咦,你个笨蛋!

      后来,还没等到夏天过完,嫁到很远的地方的大姨来了,我上去姥姥家,站在院子里,看到母亲在劝大姨:不要再哭了……说在靖远县城查的是脑膜炎,在家里耽误了。

      多年以后,我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偶尔会聊到这个事,她遗憾地说:你五舅欧会儿都十五来。我也会告诉她:那会儿也没有现在的医疗条件,那个病,就算在今天来说,也是比较凶险的一个病。

    在这个无常的世界里,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所以,大家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吧,经常锻炼,让身体保持健康,要知道活得久才是硬道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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