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道极光我不能握住风一诗人的宿命和诗的永恒

极光文学系列讲座第二十五讲

顾月华(整理与总结)

2021年9月16日星期四晚上,由顾月华策划、由北美中文作家协会、纽约华文女作家协会、皇后区图书馆新移民服务部联合举办,由陈曦、纽约桃花、南希、应帆和顾月华为主的工作团队,在云会隆重推出:极光系列的第二十五道极光。由纽约桃花担任主持人,宇秀主讲,晏榕担任嘉宾,並且有多位学者教授踴跃成为发言人。。

纽约桃花,祖籍上海, 出生在北京。八十年代末期到纽约求学,取得电视广播制作系硕士学位。胡桃曾就职于中央电视台教育部,美国CBS 电视台以及美国MTV音乐电视台, 担任节目助理制片、翻译及节目制片人,创立国内首个音乐节目《天籁村》。现为美国SLC大学中文老师以及龙出版社出版人,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OCWWA)、纽约华文女作家协会会员。

她介绍了本次讲座主讲人宇秀:祖籍苏州,现居温哥华。中国《南方周末》、加拿大《高度》&《她乡》周刊专栏作者。文学、电影双学历。散文集《一个上海女人的下午茶》《一个上海女人的温哥华》盛行坊间,其时尚文学写作曾引发图书市场和都市生活“下午茶热”。诗集《我不能握住风》《忙红忙绿》,被评论界认为“堪称近年海外新移民诗人群标志性的现代诗创作成果,很大程度刷新了新移民作家群的诗歌写作风貌,也为新世纪的华文文学创作提供了一种新的美学可能性。” 她也从“海派小资作家”变身为北美“痛感诗人”。 部分作品被收入60余种文集。2017年应邀在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做女性和文学主题演讲,演讲文流传于网络。曾获“中国电视奖”、中国广电部和中国广播影视学会报道奖、评论奖、CCTV少儿电视展播奖、山东文学、山东文艺出版社、大众网主办“阳光下的风” 报告文学奖、“2018年十佳诗集”奖、“2018年十佳华语诗集”奖、台湾第13届叶红女性诗歌奖、2019年海外华文著述奖、第40届中国时报文学奖新诗首奖、2019年度“十佳华语诗人”称号等。

宇秀站在她温哥华的书房里,窗外蔚蓝的天空衬托着她娇小的身躯,她以简短的开场白引出她的诗选视频,以视觉效果首先打动了观众。

《伞》

作者:宇秀,朗诵:梁晨(美国华裔电影人)

你说完再见,雨就来了

就淅淅沥沥就絮叨个不停

你等不及雨过天晴

就撑了一伞的絮叨去了

这世上有许多话不好说

有许多情不可诉

有许多意思难以捉摸

雨,便成为各种可能的代言

但不是谁都能懂

也不是那么容易翻译

其实,有些话一出口就走了样

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就像雨一旦落地

就找不回原本的那一滴

所谓再见,不过是脱身的借口

我料定,你将伞收拢起来的那一刻

就把撑了一路的絮叨

抖落在了门外

《秋寒》作者:宇秀,朗诵:维琳(中国金话筒奖得主、浙江电台主播)

秋寒,来得这么快?

一些春天的心事还没来得及打开

风窸窣走过浣熊出没的小路,渐次冷落

阳光一过午后就无力跨进门槛

母亲已赶在立秋的前夜

将未及实践的诺言打成行囊等在远方

我躲在薄荷叶里,体会流年至此的清凉

世间的炊烟暂且消停,不让风在火中奔走呼号

它就婉转成河流,载着月光徜徉

我看见岁月在夜间行走的模样.....多么安详

这安详很轻很薄,像景德镇瓷碗上的蛋清

不适宜五谷杂粮却可以盛满惆怅

我把手背上的月光和手掌里的心事一并

放进秋寒,星辰以十字的方式在松针尖闪烁

潜伏在远方鹿角上的灵魂竖起耳朵

落叶正与世界一一告别

《12月31日最後一分鐘

作者:宇秀,朗诵:老滕(山东电台文艺主持人)

12月31日最後一分鐘到來之前

風,突然手忙腳亂

頭髮失去飄飛的方向

我不知所措

許多事情許多言語都堆積到這一刻

我的心比風更亂

一首沒寫完的詩

混在一堆還沒來得及清洗的衣物

和一疊等待支付的賬單裡

最後一分鐘正在逼近

煙花在天空爆笑,那人為的歡樂

已成為例行的儀式

給風燭殘年的父母道聲新年快樂吧

儘管他們的耳朵已聽不見

給朋友們們挨個兒發條祝福吧

儘管誰也不差我的問候

給久違的卻從未忘記的人打個電話吧

線那頭說是個空號

給孩子和丈夫說句溫暖的話吧

但我沒說出口,因為

他們正在抱怨沒有乾淨衣服可以替換

11點59分了

衣服還是濕的,賬單已變成欠債

那首半截詩也不知如何結局

我突然想哭

卻不敢讓眼淚滾落

一旦落下,就會掛到明年的臉上啊

《道义》

作者:宇秀,朗诵:陆庆平(河南大学前播音系主任)

这条路对所有的脚步都表示沉默

它唯有以躺着的方式抵抗

不说,什么也不说

凡在它身上发出的声音

肯定是强加的被迫

它喜欢松鼠和落叶的访问,胜过

人的踏足

尤其不懂为什么

人们常常在它身上开膛破肚大动干戈

然后……再打破,再缝合

它能做的无非是忍耐,再忍耐

在地震前,每一条路都预备了岔道

让人走错

当人们争论道义的时候,路

躺在天空底下,想念它自己长草的岁月

想念那些草结子,又被风吹落

想念果子在夜晚悄悄落地

  第二部分正题与副题的解读开始了,她说“我不能握住风”。首先她从梁实秋《诗人》说起,文学女人的困境,诗的无用之用,诗人和读者的关系。在梁实秋的《诗人》这首诗中,分享写诗的经历和感悟,相对于学术性地探讨写作技艺和诗歌美学理论,宇秀诗人更愿意让大家看到诗与一个诗人之间。真实的关系,诗是怎样从她脚下的泥土、从她内心的喜怒哀乐里生长出来的。于是她说了一些她的感悟。

宇秀的结论是:“如果说,诗和诗人是一条河流,读者和评论者就是这河流的两岸。愿我以自己不停的奔流,向两岸致敬。”

    回到“我不能握住风”,这是她一首诗里的半句,一个宿命的命题。她说回到讲座的题目,这是她的一首诗中的半句诗,在《弱水三千》这首12行小诗中的最后一节,她这样写道:

      我不能握住风,但可以让头发不乱

      我不能走进星空,但可以把油灯点燃

      我不能坐拥秋天,但可以思念一片落叶

      醉心于一瓢之饮,纵使万里滔滔弱水三千

      宇秀以此半句诗,为诗集作书名,为讲座定题目,她要引起人们思考:诗歌创作中的一种思维形态,灵感。如一堆干柴遇到划着了的一根火柴。黛玉教香菱:若果有奇句,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

    小说家是把悲剧和悲剧人物放在自己笔下,让读者在他们虚构的世界里唏嘘流泪。诗人常常奋不顾身地自己就成了那悲剧的主角。

第三部分谈到诗人的天赋和缺失,上帝关上一道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宇秀是怎么开始写诗的?诗首先是说给自己的话,情感的真实是诗的命脉。诗,是与自己说话,无需谎言。写诗的幸福感,可以彻底放松地讲真话,用洛夫的话来形容宇秀,她是用她自己的语言,向一切谎言和陈腐思想宣战。用痖弦的话来说宇秀,宇秀作品是一种人格的体现。

    宇秀总结所谓天生的诗人,他们生活中总是有很大的不幸、人生中有重大的缺失,而且这些往往发生在他们的童年。诗人的天生,是指他生命中有大的缺陷,命运中有不可弥补不可挽回的缺失,而这种缺失,使他在诗中找到救赎,那种潜藏的诗人的特质,其实正是生命里的悲剧性。

    有人问她,你为何写诗?她写了一首诗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在诗》

当疼痛必须粉碎在牙齿里也不能吐出

当眼泪只能流到夜的最深处独自风干

当鲜血不得不摁进伤口却无以包扎

当呼唤啊,长跪在母亲面前而不得应答

当谎言开成花朵我却不能说它有毒

当真理囚在牢笼我竟被迫成为狱卒

当亲爱的近在咫尺我不能伸手相拥啊

当脚步停不住,却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

我,只能在诗

        ——再也没有一个失败的人生更像一首诗了。

      宇秀对诗人,诗歌的创作背景,诗的题材也作了一个总结,她认为诗人在精神上永远没有一个家园。诗,对于他们从来不是锦上添花,诗人是补缺的人,写诗是他们生命的方式。诗的创作,内视点,心灵世界,灵魂宇宙。对于诗人来说,生活不是你经历过多少,而是你感受过多少,思考过多少。诗人不存在没有写作素材和题材的问题,只要你有足够的敏感,对生活足够的热爱和认真。但是在她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开始为这个观点付出沉重代价。

      宇秀的诗歌创作也历经千辛万苦的磨难,也感到生活的压力已经很使生命远离文学,產生出十年“文君当垆”为米折腰。内心在生存与生活之间挣扎着,她痛苦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只剩下了生存,而不是生活,于是她用自己鲜辣的诗句来说“一颗心,在油盐酱醋里腌制了十年/大小创伤习惯了被辣椒封口”。那种现实忙碌中的精神虚空让我感到恐惧。

《打烊》

吹灭最后一支烛火

一天的喧哗也跟着黯然下来

点点余音像残羹剩菜

零零落落地留在狼藉的盘底

门外的雨声遂涨潮似地漫了过来

压迫这一刻的虚空

……

《我》的诗,是一自画像,其中后两节这样写道:

我的左手摸索著聖經里耶穌的腳印

我的右手計算著每疊小菜的蠅頭小利

在前門種滿鮮花期待盈利於笑容可掬

在後門把眼淚拌到剩菜里一道清理

我厭惡萬千風情只是詩行裡流出的口水

我痛恨夢里的看見睜不開雙眼

我的身體里總有一個自己鄙視另一個自己

我不是雷電,只是霹靂擊碎的一聲嘆息

      宇秀在诗人的言论中获得共鸣,比如她指出聂鲁达说:“诗人的生活必然在他的诗歌中得到反映,这是艺术的规律,也是人生的一条规律。” 泰戈尔说:“如果一位诗人不走进他们的生活,他的诗歌的篮子里装的全是无用的假货。“ 生活给我的诗歌篮子里盛满了实实在在的货色。评论家们评论我的诗提出“在地经验的创作”,这些话说白了就是走进了生活。

      那么如何从现实的语境里、从自己的生活里,把那些零碎的素材,转换成诗的意象?

        宇秀的评述相当精辟,她说:“诗的写作者一定要放开自己的感知系统,……说人话,并且比常人说得巧妙、说得机智、说得有意思。……将汉地的记忆和北美日常经验融入一体的现代诗写作,无论在国内诗坛还是海外华语诗人中,我想我是独特的一个。直面我的生活给我的诗带来了原创性的审美,许多不曾进入诗的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俗物一一那些似乎与诗情画意完全不搭界的琐碎事物,却一一进入我的诗行,比如、绿花菜、西红柿、餐巾纸、尿片。”她在《我忙着绿花菜的绿西红柿的红》这首诗表面写蔬菜瓜果,红红绿绿的人世间,人们在忙碌背后的生命之殇,那种象蔬菜一样悄悄腐烂变质的却不自知的痛切,而母亲成为这痛切的焦点。

  最后关于诗的永恒,她说:“对我来说,世上唯一能与时间抗衡的也就是诗了”

    比如《下午,有这样一件旗袍》,有限的生命在无限的时间里的努力便是人生的精彩。这首诗与《槌衣石》,获得第40届中国时报文学新诗首奖。在她围绕着一件贯通母女三代人的旗袍,进行大量的心理活动,通過大量細節的意象特寫和時空切換,貫通母女三代人的命運:看似漫不经心的午后,却暗藏着生命的惊心动魄,人生之短暂、肉体之速朽,一边是女儿的青春,一边是母亲的衰老,下午一再重复,而下午里的母亲不可重返一件旗袍。甚至令诗人感悟人生终究是活不过一件旗袍!她引用佩索阿的話:“於我,你的美麗在於你存在。你的偉大在於你全然地存在於我之外。”而诗中的旗袍,是代表着诗的一个形象的隐喻,所以,佩索阿这句话也可以用做宇秀对诗的永恒性的一种表达。诗作为审美世界的神,是我们世俗世界里永恒的存在。

      同时她从芭蕾舞的脚尖看诗的语言的坚持,诗人特别应该对语言有所贡献。而“旗袍”就远离口语,是一种“精致的说话”,在节奏上、韵律上都都有讲究,视觉上有画面感,听觉上有音乐感,这些都是诗基本元素。

   

      另外她指出音乐家和诗人是民族英雄,米沃什的《无名的城市》激发华沙人民重建二战毁灭的古城。华沙有三位民族:萧邦、密茨凯维支、米沃什。诗和音乐融入波兰人的生活。只要这地球上还有人类生活着,诗就不会消失,诗人成为民族英雄。

    最后的结束语用了一首诗:《妈妈》,这是一首至亲的两代人,爱却不能沟通的痛苦,演绎在女人的身上,代代相传。

《妈妈》

妈妈, 我是你的拷贝

你可看到?

这脸庞, 这眼睛, 这鼻子, 这嘴巴,

甚至门牙之间的一条

小小的缝隙

妈妈, 我是你的拷贝

你不曾看到吗?

这胳膊, 这双腿, 这手, 这脚,

甚至夹在脚指头当中的

带着刺痛的一枚小小的鸡眼

妈妈, 我是你的拷贝

为什么你不喜欢看到?

这苦涩的微笑, 这沉重的脚步, 这呛咽的吞咽

说着不同的话语

却出自同一种嗓音

当我的脚刚刚长到34码

你给了我37码的鞋子

当我的胸脯正在渐渐丰满

你用纱布缠住我

你是我的妈妈, 你不是吗?

我跟你学了烹调

但我的味道却不是你期望的

我跟你学了缝纫

但我的式样也不是你所穿戴的

你是我的妈妈, 你不是吗?

当我得到第一次接吻

你失眠了整个夜晚

你为我枕下的男生照片而羞耻万分

我不是你的拷贝

但你仍然是我的妈妈,你不是吗?

妈妈, 当我离开你的时候

风儿吹着你的银发

深深的皱纹横跨你的前额

热泪悬挂在你的眼角

在我的怀抱你像一个孩子

当太平洋已经把你我相隔在两岸

——你似乎还不曾明白

一遍又一遍地问我——

你何时回来看看我?

你何时回来看看我?

夜半被你剧烈的咳嗽惊醒

紧紧拥住你那我想象中颤抖的肩膀

以我深深的挚爱咽下你尖刻的批评

妈妈, 我将不会是你的拷贝

你没有看到吗?

我是我

宇秀的演讲令全场动容,她的生命己活在诗里,接着由多位嘉宾发言:

晏榕: (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国际诗歌交流与研究中心主任):他从三方面评价了宇秀和她的诗:一、对女性写作的超越努力。二、对传统抒情的超越努力。三、对经典现代主义主体诗学的超越努力。

卢新华:(国际新移民华文作家笔会会長):——为休休极光讲座而作了一首诗。

感恩血色中温柔的梦想/感恩苦难中厚实的创伤/感恩生与死的纠缠不清/感恩爱和恨的来来往往 /感恩暂栖的客栈却成为故乡/感恩晨钟暮鼓总是颠倒着敲响/感恩写错别字可以成为一种时尚/感恩骗子走后总来流氓/感恩所有的怀念都听不到回响/感恩所有的遗忘忽然又回到心上/感恩时光最终会为我们卸装/感恩每一首诗都是一道极光/感恩一滴滴清泪/让我们见证了星光和太/也领略了无边无际疼痛的汪洋

樊洛平:(郑州大学教授):讨论宇秀的诗歌,可以提炼出一连串的关键词,诸如:跨界书写,生命痛感,文化乡愁,两岸情怀,意象营造、沉陷与飞翔,书写与救赎,等等,所有这一切的形成,又基于两个字:“跨界”。也就是说,海外华文作家的异国生存境遇、文化语境及作家书写方式,皆在跨界中。

事实上,这里所涉及的,正是海外华文文学两个最重要的关键词,海外与华文,而构成这种写作不可或缺的背景,就是跨界书写。在某种意义上说,海外华文文学正是产生于这种自觉与自发的反复“跨界”之中,如果没有跨界,可能就没有世界华文文学。

正如宇秀所言,“如今迁徙到海外的中文写作者,则是在他乡文化的别个语境中。生命的迁徙、心理的前夕、文化的迁徙带给依然以母语写作的人一个特别的命题——跨界书写。”由此,宇秀提出了直抵海外华文文学内核的跨界书写理念,她是“以一个海外中文写作者的立场十分固执地强调地域迁徙、文化迁徙与心理迁徙给移居到海外的写作者带来的自由与纠结。”

李良:(南京师范大学文学博士):也许诗人往往都会被赋予特殊的命名以示其独特所在,“痛感诗人”之于宇秀是大概准确的,这和她的个体生活尤其是移民海外所带来的生活落差有关,更与她对美的向往与坚持以及尽力攀抵是分不开的。我一直主张,评论家在现实生活里不必和被评论对象走得太近并知道太多,而最大可能地知其文方为上上选择,我与诗人宇秀的距离就是这样。宇秀是一位能将现代汉语运用得相对滑润的诗人,其敏锐敏感程度,让读者几乎忘记她曾经是以散文写作见长的。或叠砌或疏阔,或抑扬或平使,力量与柔软之间,如果于内在节奏与部分诗行的长短上进一步“较真”,一般所谓的诗歌“名句”则会凸现而得广为传播接受。姑且不论在海外华文文学世界,就是在整个当下汉语诗歌领域,宇秀也不能被忽略,只是我一直在想,这位在现实生活中一直戴着帽子、携带着童年疼痛记忆的宇秀,应该会持续为读者吟诵出源自其身体宇宙的风性诗句。

向天渊:(西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情感思想国语言要把三者都做好才能做成完美的一首好诗。

白杨:(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在跨文化空间中书写日常生活经验,宇秀的诗句中有种平中出奇的力道,能把看似平凡的物事以触目惊心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出奇的写作来自于她敏感的心灵和灵动的文学感受力。她是不肯同平凡或陈规戒律妥协的人,所以她的文字中有大胆率真的特色,容纳着移民生活背后自我追寻的本真,却不失趣味、雅致,将时光之河的涟漪凝铸成了感人的诗句。

苏炜:(耶鲁大学教授)。耶鲁文论名家哈罗德.布鲁姆曾言: “ 在宏大的'必然如此'的意义上,什么诗能做到更加的'不可避免'?”他这里讲的“伟大诗篇的必然性”其实并不玄奥,其实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增之一分太多,减之一分又太少”,“不可无一,也不可有二”,这是一种语言表达的必然性。读宇秀诗歌给我的感受有两点: 一是殊异,她陌生化和陌生感的语言表述给她每首诗都创造出一个独特的诗境; 二是省略,剔除,留白,留出余味空间。如同作曲家所言:作曲并不难,但剔除多余的音符却是极为困难的。此二点,也许就是宇秀诗让我感受到的那个语言表达的“必然性”吧。

朱云霞:(中国矿业大学副教授,中文系主任):在阅读宇秀的诗歌的过程当中我们看到是有一个真实的灵魂的那种对话和自制。

古大勇:(青年学者,绍兴文理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宇秀的女性诗歌的意向的内涵不是一览无余的,而是蕴美于藏,恰到好处。

陆蔚青:(北美著名作家): 宇秀诗歌具有后现代诗歌的特点,诗人的身份不再是歌唱者,而是解剖者,不再是再现者,也是旁观者,目击者和见证人。宇秀诗歌具有广阔可能性。

寒子:(诗歌的真诚爱好者)。希望宇秀能够忘掉自我的苦难和身分,为中国写出经典的诗歌。

杨际岚:(世界华文文学作家协会秘书长):理念上,回归诗歌本位,亦即回到“人”自身;表达上,回归生活原生态,堪谓本真状态的“真情实感”,且具个性化。十分感人。直抵人心。

毕光明:(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宇秀是海外华文新诗的重镇。诗人宇秀像旷野上的一株白杨,枝干挺拔,潇洒而凛然,茂盛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阴云里飒飒作响。她今天的倾情演讲,精彩动人,让我们纵观了这棵诗歌之树的成长史,看到这棵引人注目的诗歌之树脚下的肥沃土壤和经受的风雨。而著名的诗评家晏榕和大家的发言,精准地揭示了宇秀诗歌的诗学价值。宇秀是幸福的,但她不是没有创伤体验。或许是这种创伤经验,让她的诗歌具有内在的冲突和悲怆特性。她诗中触目所及的感性意象,无不透露出诘问与怀疑的思考力量,诗歌所要呈现的与其说是生活现象,不如说是在披露世界、生活、人生与人性的真相,毋宁说,宇秀是一位在感悟中探寻、发现和揭露真相的诗人,她是一位有存在感的诗人。宇秀也是一位纯粹的诗人,一是她不为功利写诗,一是她对诗何以为诗有高度的自觉。对形式感的重视是宇秀作为优秀诗人的重要标志。

有几位精彩的书面发言:

谭五昌(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新诗研究中心主任、著名评论家):宇秀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华裔女诗人,她的诗歌创作近几年在海外华语诗坛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与好评。宇秀在对外部世界与内心世界的审视和书写中,常以自觉的女性意识与女性经验贯注其中,其诗思敏锐而奇诡,意象丰富而多彩,想象新颖大胆,言辞犀利有力,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精神恣态与写作追求,呈现其极富个性的诗人形象。与此同时,宇秀在其充满先锋精神的诗歌写作中,开始建构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意象方式与话语方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展示出可观的艺术发展前景。在此,真诚祝愿宇秀的诗歌讲座与交流活动圆满成功!

王志斌(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宇秀不是高产作家,出版的作品仅有以时间为经、以情感为维的《我不能握住风》《忙红忙绿》两部诗集,但是从这有限之中,我们能够看到宇秀诗歌独特的品质,主要有四点:“生活即诗”的创作理念。聂鲁达说:“诗人的生活,必然在他的诗歌里得到反映,这是艺术规律,也是人生的一条规律。”张秀亚说:“在写作上,我最大的苦恼是题材的掇拾,女人生活的圈子已经狭隘,且事实所限,也无法与现实作广泛的接触。”宇秀是个女人,是个华人,异乡给予她并非都是鲜花掌声财富名声,还有生存、生活进程中而遭遇的拼搏苦累、孤独寂寞。于是异乡的生活都流淌于她的笔下,咖啡的苦涩、煎药的苦味,花开雨来、春天的燕子、秋天的流云,一段独行、一份独处,变味的香蕉、熙来攘往的广场,一个值得思念的节日,一个不期而遇的时节,都诱发了她的创作冲动,她随手拈来,真诚地以诗写事,以诗传情。宇秀生活为诗的意义在于三个方面:

      一是自我的救赎。异乡人在寂寞时创作,在孤独时思想,便是慰藉。人在寂寞的时候,才能发现自己,发现周边的事物,才能发现自己有多疼痛,以及自己和周边之间究竟是断裂还是超脱的关系。宇秀的诗里有一种孤傲、一丝忧怨、一种倔强,一份厚积的情感,还有一份静默的冷与痛。宇秀在诗歌中反抗孤独、抵抗未来、疗救苦痛,缓解异乡生根扎根的焦虑,诗是她救赎自我的手段。

      二是展现新移民作家的“在地化”书写,宇秀是个体的、具体的,她的诗中展现的是无数宇秀们的历史和情感,表现的是海外新移民的情思与情怀。华文文学的题材是丰富而多元的,宇秀给我们展示的是中国文学地理空间之外的一种真实的生活,让读者真切地看到的是另一种生活经验和看世界的视角。

      三是创作从初境到极境的跨越。宇秀在书中问自己“青春年少的冲动和激情早已往事如风,在中年以后再度回归诗歌究竟是人生的一种失败还是重生?”宇秀在创作中完成了对生活的理解,认清了生活的本质,因而她对生活态度也不尽相同。作家的写作通常由两种方向,一种是以我看物,一种以物看我。如果说《我不能握住风》是我看生活,而《忙红忙绿》更多的是诗人以生活为镜像去认识自己;如果说《我不能握住风》讲述春夏秋冬四时生活的庸常,而《忙红忙绿》则更多地在欲火情殇中追求脱俗与超俗。对生活的理解、态度不一样,生活成就的诗歌的意义与韵味因此也不一样。

        奇特的意象和超人的想象。宇秀诗歌最让人惊艳的是她的意象选用和她“无理而妙”的想象力。叶嘉莹说:“有一种人,他对宇宙人生的再认识不是外延的,而是内展的。他的内心有一个敏感的诗心,像是一池春水,你只要向他投下一块石头,不需要多,只要打在水的中心,只要有一点触动了它的内心,它的水波就自然向外扩散展开出去,自然就扩充到一个绝大的意境。”夏济安说:“一个天才的艺术家,一定会化腐朽为神奇,在平凡里面找出不平凡来。”宇秀诗中意象并非陈陈相因地使用诗歌中惯常的春花秋月、山川河岳意象,而是自然、智慧、大胆以日生活中的人、事、物为意象,这是冒险也是超越。那么她又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以物造境、以事传情的呢?      宇秀通常有三种方法:

      一是联结历史、文化、乡愁、命运等,如“北美的六月里的风/不是汴京的燥热,也不是西湖的醺醉/它携带着海洋的肚量/宽敞得像件尺寸过大的披风/谁都可以批一下,却于谁都不那么合适”。

      二是物象拟人化,如“窗外有棵槭树大咳一声”“连风也屏住了呼吸”。

      三是无理的想象, 如“这个深秋的傍晚不停地出汗/把皮肤和诗句弄得很黏。”“这安详很轻薄,像是景德镇瓷碗上的蛋清/不适宜五谷杂粮,却可以盛满惆怅。”诗句如何会黏?瓷碗如何盛满惆怅?这无理的想象却又诗意横生,有洛夫所言“无理而妙”之境,诗歌因此而具有了丰富的阐释性,延展了空间的广度、情感的厚度和哲思的高度。只要我们打开《我不能握住风》的第一首《岸》和那首催人泪下的《槌衣石》,我们就能品味到宇秀诗歌的意象之美之神奇。

        四是深刻的理论素养。在《第五届华语诗歌春晚温哥华-纽约分会场》诗歌晚会上,我们不仅重温经典,感受诗歌的力量和诵读的美好,更见识了宇秀深厚的诗歌理论素养,她在对百年诗歌历史的回顾中成就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晚会。一个有理论素养的人,会有理论的自觉,也知道如何使自己的诗光芒璀璨。

      自觉的超越意识。追求超越是她诗歌创作的出发点。宇秀在《我不能握住风》中称自己是华裔作家,无论是华裔还是华文作家,他们都是大地的漂泊者,是全球化时代的世界人,是立于中外文化的潮头位置。如此位置让写作者既有文化冲突中的孤独寂寞,也有文化交融中的超脱与跨越。华文作家可以写不同天空之下的云彩,也可以写云彩之上人类共通、普遍的东西。而华文作家毕竟不同于母国的作家,也不同于所在国的本土作家,因为他的空间坐标、文化坐标和精神坐标不同。华文文学常见的主题有乡愁的诉说,有命运孤独坎坷,异域的风景风情等,这些主题在宇秀诗歌中也有所体现,只是宇秀把她的思念写得更加透彻,她把孤独写得更加痛彻。

      华文作家的身份是法律的、政治的、地理,更是文化的,华文文学与中国文学在文化上始终是血脉相通、血脉一体的。席慕容说,生命因诗而苏醒,因诗而充满光。宇秀诗歌的意义,不仅在于成就了自我生命的亮度,丰富了新移民文学的创作,而且在诗歌越来越边缘与被漠视的当下中国诗坛,人们对诗歌还有自信,读者还有诗歌可读。

        安家石说:“当下,宇秀的诗值得一读。”

在这场诗的讲座上云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学爱好者,包括众多的学者专家和教授们,他们的点评俨然成为一场盛大的文学饗宴,为高冷的极光系列讲座又一次击发出亮丽的迷人光彩,如极光划过夜空,为我们带来又一次震撼。谢谢大家的参与,谢谢大家的奉献与服务,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关注,祝福所有的朋友,我们的大地被污染了,我们的天空依然美丽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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