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点欲望就少一点伤害

江上渔者 范仲淹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鲈鱼的味道看来是相当不错,不仅范仲淹说鲈鱼好吃,东晋时候的张翰也非常喜欢鲈鱼。据说,张翰在一个起风的秋天里,想起了家乡的莼菜羹、鲈鱼脍,就说:“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意思说人活着就要让自己顺心,怎么能为了当官而离家几千里,连个鲈鱼都吃不上!鲈鱼比当官重要啊,呵呵。既然这么好吃,喜欢吃的人一定很多。那么就有人为了求利,就驾着小船出没在大风大浪里去捕捞鲈鱼。这是高风险作业,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因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就劝人们要有一颗怜悯的心,“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有一种非常高贵的品质,就是悲悯之心,他们深深的同情着广大劳动人民。

丁督护歌 李白

云阳上征去,两岸饶商贾;

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

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

一唱都护歌,心摧泪如雨;

万人凿盘石,无由达江浒;

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

一群纤夫在拉船,船上装载的是在山上开采的不知用途的石头。“吴牛喘月时”,天气是炎热的;“拖船一何苦”,劳动是高强度的;“水浊不可饮”,江水浑浊不能喝;“壶浆半成土”,壶里的水也一般是土;“心摧泪如雨”,纤夫的心是痛苦的;“君看石芒砀”,大山绵延,石头试开采不尽的,纤夫的劳苦也是没有尽头的;“掩泪悲千古”,这是诗人李白对纤夫悲苦同情的泪水。

老夫采玉歌 李贺

采玉采玉须水碧,琢作步摇徒好色。

老夫饥寒龙为愁,蓝溪水气无清白。

夜雨冈头食蓁子,杜鹃口血老夫泪。

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

斜山柏风雨如啸,泉脚挂绳青袅袅。

村寒白屋念娇婴,古台石磴悬肠草。

一个老人为了生计去采玉,采出来的玉制作出精美的“步摇”给有钱的妇人做头饰。“老夫饥寒龙为愁,蓝溪水气无清白”,老人采玉的地方在“蓝溪”,这个地方龙都发愁,人却要去采玉,里面的凶险可想而知;“夜雨冈头食蓁子”,为了采玉老人只有在风雨之夜吃蓁子充饥;“杜鹃口血老夫泪”,杜鹃哀怨泣血,老人哀怨流泪;“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蓝溪不知吞噬了多少采玉的人,这些人死后的冤魂凝聚在溪水里不肯散去;“斜山柏风雨如啸,泉脚挂绳青袅袅”,风雨交加,老人用绳子把自己从山脚垂下蓝溪,“袅袅”,绳子和老人被风吹的不停摆动。如此的凶险,老人也不能退缩,“村寒白屋念娇婴”,家里还有娇弱的婴儿嗷嗷待哺呢。这是李贺对采玉人的同情。

红线毯 白居易

红线毯,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

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

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

彩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

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

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

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

宣城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

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

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

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红线毯要经过择茧、煮茧、缫丝、拣丝、练线、染色、纺织等多道工序才制作而成。费了这么大力气生产出来的如此精美的红线毯用在什么地方呢?送入皇宫,铺在披香殿的地上,“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让舞女随便踩踏。这样的毯子需要多少材料?“一丈毯,千两丝”。于是白居易唱出了最后两句“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这是白居易对织工的同情。

渔民、纤夫、采玉人、织工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为了满足统治阶级的穷奢极欲,从事着无休止的繁重劳动,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这些富有同情心的诗人们看到并批判了这种不公平。由于历史的局限,他们看不到在皇权专制社会里,统治者的欲壑是无法填满的。他们也不知道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是改变社会制度,寄希望于统治者们的良心发现终归是徒劳的。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人格的伟大,也不妨碍他们光辉的任性照耀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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