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色羽毛飘向北方的另一个时空。
- 它所说的言语不多。
- 它会告诉Ｌ。
- 你知道了我爱你。
One
L总是在每天固定的某一时刻不管我的心情好坏或是我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念叨着他那伟大的发明。说来我实在难以相信他能制造出那个传说中的时光机器。而这个大胆的想法来源于Ｌ梦境里的Mc女巫。
L是在一周前离开我的，他背着一个看上去很恐怖的大包。对我说，亲爱的Ｈ同志，我要去周游世界了。
他按Mc女巫告诉他所要寻找的猛玛的牙齿，德鲁伊的苹果，先知的权杖，甚至是大天使的七根羽毛。L总是这么令我难以置信。而他要回到过去的理由是要让他和他的Lily重新走过。他说，如果那天过马路的时候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那该死的BMW就不会撞到Lily。那我和Lily现在一定是很幸福的。而你的小说剧情也就可以改写了。
L离开我们居住的木屋时，树林被晚风轻轻拂动。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像我一样瞪大着眼睛不解地看着Ｌ离去的背影。根据Ｌ的语言我得知Lily是一个可爱、体贴的女孩。她总是每天很早就起床做好早餐后温柔地把Ｌ喊醒。L曾经笑着对我说，当我清晨啃着Lily做的Apple Pie，细细地品味着掺了半勺糖的卡布奇诺时，我感到我是全宇宙最幸福的人。
但那仅限于过去。
现在Lily不在了。所以我们的L要造出时光机器。
他要和Lily在一起。
L走后我仍不能相信他就以这个样子去周游世界。我总觉得他似乎还少带了些什么。
煤油灯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打开窗户，一阵潮湿的风灌进我的木屋。窗外的树影被月光斑驳地写在草地上。
Icy扑棱着翅膀在天花板上飞来飞去。这是一只幽默的猫头鹰，血红的眼珠，纯黑的羽毛。而造物主又是如此眷顾地在它每根纯黑的羽毛末端染上一丝银白。当我写到这里时我又看见Karl在偷吃我的鱼子酱了。Karl是一只废物猫，白白胖胖，只会吃饭和睡觉。我突然发现养这样的一只畜生简直是我人生的一大败笔。但更令我无法忍受的是它居然边偷吃边笑呵呵地看着我。我忍无可忍地把L的拖鞋向那混球砸去。
Karl灵敏地躲开，只剩下一地被打翻的鱼子酱。
Karl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然后我的晚餐就这样被一只畜生和一只拖鞋给终结了。然后我就得饿肚子。然后我就必须找点事情做。再然后我就想起了Ｙ。我四年前曾深爱的Ｙ。曾经我和Ｙ因为宠物该吃什么东西争执过很久。我说我给Karl吃剩下的鸡屁股和鸭屁股。然后Ｙ说我不可以这样，作为主人应当有奉献精神，应该由你来吃屁股。我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野猫还没屁股吃呢，Karl够幸福了。最后Ｙ说，你要想象一下，在一条臭水沟里全是鸡屁股、鸭屁股和包菜叶子。上面还有白色的东西在爬啊爬。然后我就发现我和Ｙ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进行大胆而变态的幻想。在我看来，Y很具有科幻小说家的天赋。
墙上的钟摆指向了23：08分时，L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发现要靠步行走出这片Magic森林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我必须把地下室里的那个氢气球搬出来帮助我的旅行。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早的启程我认为会更好。
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从地下室搬出了那个八成新的竹藤制成的庞然大物后。L讲起那天，是Lily的生日。Lily露着绯红的脸颊抱着一大捧红玫瑰，幸福地挽着L的手走向马路对面的KFC。KFC的门口有一排排捏着气球的小屁孩在唱歌。Lily突然说，看那些小朋友好可爱啊，我们快过去看看吧。说完便松开了Ｌ的手跑向对面。就在这时，L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就出事了。
Lily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路上，嘴角绽放出血红色的液体和那散落一地的红色玫瑰是那样的不相称。L早已愣在了原地。绿灯变成了红灯。人群簇拥了过来，仿佛是上天安排的一场默剧。
L说到这，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他恨不得把那个正在坐牢的男人揍成人妖，再去德国让BMW这个商标从世界上永远的消失。我说，你要冷静，你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我安慰Ｌ的主要原因是怕我这个局外人受到身体上的牵连，成为Ｌ冲动后的牺牲品。
烛光晃着Ｌ忽明忽暗的脸，我们不约而同地点上一根烟。他在想Lily，而我，在想着Ｙ。两个人的影子就这样在沉默中牢牢地钉在地上。半晌过后，L说，睡觉吧，再不睡就是破晓了。Icy咕咕地叫着，Karl早已经像个尸体一样在角落里躺了将近四个小时。我说，听不听关于我和Ｙ的故事。L说，以后吧，等我见到了Lily再说。
我说，那好，睡觉。
Two
我们醒来后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L看完时间后说真他妈活见鬼，这足足耽搁了我至少四个小时的行程。我必须马上走了，Icy我要带走，它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把我的消息传达给你。而照顾Karl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问，东西都准备好了没，别壮士一去不复返了。L说，别说废话了，亲爱的H同志，我走了。要不要在临走前来一首《想你的365天》。我说，你快走吧我求你了。
好吧，我要到大高加索山脉找到那里的第十三个山洞，那里的Mc女巫会帮助我的，拜拜！
L说完这句话后。点火，升空。
我一直都是如此讨厌人类以一种极度做作的方式去进行恋爱。我很瞧不起一些男男女女恋爱时说一些“没有你我就不能活”一类要死要活的话。我想在说这些话的人没死之前我就先死了。死因是胃酸溢出过度。我至今记得我曾在一个人的博客里看见她男朋友给她的一条留言。大概内容是你不原谅我我就死给你看。看完这条留言后我一个月没再去过这个人的博客。为了不让我的爱情落入恶心与俗套，我总是很小心地爱着我的Ｙ。但我是个白痴程度很高的人，总是惹Ｙ发很大的脾气，然后几天都不理我。我反对爱情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很多人天生就会轰轰烈烈的恋爱，而有的人恋了又恋还是以失败告终，就比如我。我曾有过计划写这篇小说的多种方案，我想过写我和C，或是我和Ｘ，再或者是我和S。但考虑到最后才发现只有写Ｙ才有意义。或者换一个角度说，只有Ｙ值得我去写下一篇又一篇的小说。现在快晚上十点了，窗外的风有点冷。我不知道Ｙ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或许四年前的现在我和Ｙ彼此都在想念着对方，但现在呢？我无从知晓。今天下午我和Karl在Magic森林的小溪旁散步。居然看见有一条鱼会发出牛一样的声音说人话。它告诉我这里原来只是一片很普通的森林，直到某一天来了一位肩头落着一只乌鸦，身穿黑袍骑着扫帚的女巫之后，这片密林便被施了魔法。我忙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那牛鱼说，别紧张年轻人，Mc女巫用水晶球替人们占卜未来与命运，这片森林会带给你幸福的。我说，那她能不能让我和Ｙ……话没说完这条牛鱼就消失在水面之下了。
L走之后，我每天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Karl在Magic森林沿着小溪散步和打猎。吃饭，睡觉，写小说。事实上，我只是一个除了写小说以外什么都不会的人了。这里没有移动的信号，没有人在树干上贴骗人的广告。木屋门口的樟树下铺了一层厚厚的烟灰为土地增加肥力。那是我和L的杰作。L总是能带给我惊喜。每次他外出到另一座文明的城市回来后会为我带来一箱又一箱的ESSE或PEEL。那种薄荷的清香与特制的滤嘴能在满足我的肺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护我的肺而让我多活几个年头。
我想象着Ｙ现在和我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不管这是一个怎样的具体的过程，而现在的天，却依旧是那么一片美丽而孤独的天。
Three
在L走后的第二个月的一个清晨，我被一阵生硬的声音吵醒。Karl“miu”“miu”地叫着我。我看见了Icy啄着窗棂上的玻璃，扑棱着沾满露水的翅膀。我兴奋得把拖鞋重新砸向无辜的Karl。打开窗户，取下了Icy脚上的字条。
亲爱的Ｈ同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同时我已经在回来的空中了。我如愿以偿地见到了Mc女巫并搜集到制造时光机器的一切材料。我在北回归线以北的冰层挖到了猛犸的头骨，这多亏了天下无敌的Mc。我找到艾泽拉斯大陆的德鲁伊时他正在以一头熊的形态追赶着一只野猪。兽人部落的先知我看出他是一个内向的孩子，他一看到Mc就羞红了脸。这足见Mc的魅力，不然先知是不会把他收藏多年的权杖给我的。而大天使的羽毛是Mc帮我找到的，她说云中城是不允许凡人进入的。
……
等我回来吧，我知道你就像想念Y一样想念着我。
Ｌ
Sep.11th.2008.
如果把Ｌ离开Magic森林的时间分割成两半，那么前一半时间段我更想念的是Ｙ，而后一半却变成了我对Ｌ焦急的等待。
一个人的孤独等待是一场煎熬。
如你所知，L早晚有一天会乘着大气球回来，这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可我的Ｙ现在在哪里呢？
我曾记得某天下课后，Y趁我不在时傻傻地把她的小镜子放在我的课桌上，期待着我亲自把镜子还给她。而我这个不解风情的傻瓜选择了在上课时像传递火炬一样要朋友把镜子传到Ｙ的手里。
我想我当时并没意识到，Y想通过这个游戏让我陪她，想拉近我们彼此的距离。
然后Ｙ会在上课后把窗户打开到90°，把镜子放在窗棂上。T说她是想看我，想在上课的某分钟里悄悄地看我一眼。那时我和Ｙ都在第一组，Y坐第二个，我坐倒数第二个。命运总是爱和人类开玩笑，它没让我和Ｙ坐同桌。直到最后过去不再时我才发现我和Ｙ是一个被命运欺骗至最终的玩笑。
过去的美好总是伸手凋零，悄然逝去。
而现在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在等Ｌ那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回来。
这时墙上的挂钟敲了两下，Icy和Karl都睡着了。我走到门外点了一根PEEL。晴朗的星空就像一只盛满珍珠的银盘。北方的大熊星座上的七颗星闪烁着光芒。树林里传来鹧鸪的叫声。我感到这样的生活算是很美好的了，至少有人们一直在追求的自由的信仰。但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是谁在远方呢？是L还是Ｙ？我想都是吧。
失去总是离开的对立面。
Four
L回来时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进行了一次糟糕透顶的降落。气球筐把木屋门口那棵年轮三圈的樟树压断了。巨大的气球几乎罩住了整座木屋。以至于我以为变了天要来一场痛快淋漓的雷阵雨。Karl兴奋地挠着门板，我第一次看见这畜生这么活跃。靠，它一定以为Ｌ把全世界的鱼子酱都给它带来了。L下来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说，亲爱的H同志，我想你都想瘦了。我讨厌一个男人对我说这么暧昧的话语。我问，你的时光机器呢？我的PEEL呢？L指着挂在树上的气球筐说都在那里面呢。L继续说，其实我完全可以提早两个礼拜回来的，但我去了一趟大西洋东海岸寻找那里的美人鱼。结果却只有一群叫海牛的丑八怪眼巴巴地望着我。哦，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说，你这个重色轻友、品位龌龊的败类，遭报应了吧，浪费了十四天的青春年华。
美人鱼只存在于遥远的传说中，我们的L总是这么天真无邪。
L说，今天晚上我就可以造出时光机器了。在相对于明天的某一个时间段我就可以见到我的Lily了，祝贺我吧。我问，你走了我怎么办？L说，回到你自己的城市去呗，要不你还真的打算替Mc守一辈子的Magic森林？我说，好吧，你的答案看上去总是那么的完美。
傍晚时分，夕阳被地平线分割了四分之三。我和Ｌ坐在树桩上抽着烟。他突然问我，你的Y呢？我说，她在某座城市，读书呢。L说，这就对了，你和Ｙ终究是会分开的。我问，为什么？L说，像你这么不爱读书的人，Y与你根本不是同一类型的人。我说，放你的屁去吧。L的这句话用在我身上是不合适的。其实我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尽管这不仅限于那枯燥无味的应试教育。我很早就想留一个超级大平头以免外人把我同社会上那些一无是处，自以为屌的人联系到一起。但我始终没有这么做，否则Ｌ就不会说我像周杰伦了。我告诉Ｌ，我的语文老师Ｚ很贱，他在隔壁班监考的时候看我写的小说，看完后就把我的小说放在一边睡觉了。对，你没听错，他看完我的小说后就在监考的时候睡觉了。然后D做完卷子后就从讲台上偷了我的小说看。再然后隔壁班的很多人就知道我和Y的故事了。L问我，怎么会呢？我说，D看完后一传十十传百就都知道了，我在厕所和他们抽烟时被策成了爱情小说家。
L继续问，那这跟Ｚ的贱又有什么联系呢？你有点逻辑好不好？我说，你他妈等我说完好不好？L说，好好，你别激动，你看月亮都出来了，多美。我接着说，然后有天我在语文课上睡觉，Z发现后就急了，当着全班人的面拍着手说，H别睡觉啦，Y来看你啦。全班哄堂大笑。Z真他妈不给我留半点情面。L说，他是为了你好，他不贱。我说，他就是贱，我上课认真听课他说我都在写小说，冤枉好人。说到这里，L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亲爱的Ｈ同志，难怪你写的小说没有人看。我去了。我气得要死抓住Ｌ，你去干什么？L说，我去造时光机器了。
为了你的爱情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这是L走进地下室前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L按照Mc女巫给他的那张羊皮纸上的线形文字叮叮当当地开始了他伟大的创造。我担心以Ｌ的智商到头做出来的不是时光机器而是一把AK47或是飞天扫帚。我抽完第三根PEEL就去睡觉了。而地下室的烛光一直热火朝天地照耀着。
Five
L把我喊醒后的天空还是一片朦胧的银白色。
我醒来的第一句话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五点五分。
搞定没？
L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看上去像船舵的玩意。Icy飞到我的肩头，蹭着我的脸。
你现在就走么？
我决定了，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为什么？
我昨晚梦到Lily了，她说她知道我是爱她的，这就足够了。真正要回去的应该是你。
这就足够了？该回去的应该是我？
对。让你爱的人知道你爱她，这就足够了。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她，而是要让她快乐、幸福。
只需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要去用一成不变地去爱一个人，要给她想要的。而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或许你是一个自私的人，总是考虑不到Y的感受。所以你无法让她感到幸福。
L说完后没等到我说下一句话就开始旋转着那个船舵。七根大天使的羽毛放出莹白色的光芒。我顿时天旋地转，我感觉我被吸进了黑洞。
我隐隐约约听见Ｌ说，亲爱的Ｈ，再见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下午的第二节课下课。
清脆的铃声把时光拉回到四年前的一个下午的课间。
你依旧坐在第二个位子，我坐倒数第二个位子。我的身上还沾有Icy乌黑的羽毛。你和朋友们在走廊上开心地笑着。班牌上依旧写着182。我走出教室不由分说地牵住你的手向走廊的尽头跑去。我原以为我们不会再相见，我原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我把缤纷的时光在另一个世界打碎，再回到你的身边把时间的碎片重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我原以为我不曾爱过你，可当我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时，我却迫不及待地努力让画面定格在这个季节的下午。
在走廊的尽头，你安静地看着我。
我只想亲口告诉你一遍，我喜欢你。我不去在乎是什么答案，什么结果。或许你早就已经知道，我想要的，我想说的。
可四年后呢？抑或是四年前。谁又知道？
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我们小声地议论着。原来，是我的手一直没松开。
Icy的羽毛被风带向遥不可知的北方。阳光照映在你可爱的脸庞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而我，是爱上了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