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磨在文字里的美好时光

        消磨在文字里的美好时光

                      ——由一封信想到的

                    文/孟燕

周二早晨,晓云平台发了占平的一封信,我喜欢得不得了,一读再读,然后分享给学生,觉得有这样的妈妈真是人生的幸福事儿,甚至安慰学生说:“这位写信的老师从年龄上来说可以做你们的妈妈,就当是写给你们的信吧!”可是学生反响平平。

占平倒是获得了学生的掌声,可是,她的信是写给自己儿子的,因为儿子认为面对面的母子写信很不可思议很尴尬而拒收而发平台而读给学生来疗伤的,而她的学生和她的儿子年龄相仿,这时候那掌声里的真意就值得怀疑了!

小云就这个问题和她的儿子也有交流,得到的答案是类似的:面对面可以说,写信感觉很尬;读嘛,要是写了,又给了自己,那就读一读也可以。很勉强的样子。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那封信啊!我不理解孩子们的心思,我放不下心里对书信的执念,那就写写文章怀念那些年我们在书信里消磨的时光吧!

我的写信最初是在小学,刚刚学会写信,知道可以用它给远处的亲人传递信息,又恰逢假期,自己在家孤独。然后就给爷爷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放假了,想去村里,让爷爷来接我。其实是没有抱太多希望的,可是过了几天,三叔来接我了,他骑着自行车,走了六十多里地,接上我,当天打来回,把我接到奶奶家。忘不了坐在自行车后架上,吹着风,看着头顶的树叶和树叶筛下的一片片的蓝天,有多少去爷爷奶奶家的兴奋,就有多少对那一行行文字的感激。

虽然那时候没有时间观念,去了不几天就又被爸爸妈妈接回来上学,可是,从那以后我给爷爷奶奶写了很多次信,倾述我的思念之情。他们讲起每每听到大队喇叭里吆喝他们取信时候的高兴事让我至今回味,那时候爷爷教我给长辈写的信要叠成“跪信”,是尊敬,我从来没有忘记。

高中时候,班里的女生梅,有一件让全班同学都羡慕嫉妒又恨不起来的事儿,她有一个朋友,俩人每周一封信。看着她小脸儿通红读信时候的喜悦,还有用半个自习回信时候的兴奋,我总是想象信的那头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大概应该是差不多的俩人吧!梅温婉少言,很沉静的一个女子,行事有时候还带一些林黛玉的多愁善感,和她如此通信的,若非宝哥哥,最不济也得是个有慧根的。

巧的是工作以后我竟然结识了那个神秘的人,真的大跌眼镜了!爽直开朗,风风火火的一个女子——平。和我同宿舍,相处下来,爱死了那种直来直去的脾气,甚至还成了好朋友。不管我如何觉得她俩脾性相差十万八千里,我也不能否认,当我和平谈起她们高中时候的通信事件时,她的眼睛里的光芒和脸上遮不住的笑容。

我不知道后来她们的友谊有没有继续,或者有没有变得更深,我总觉得,那你来我往的几页纸里的时光应该是今生最美的记忆吧!

大学了,离家在外,书信是我们和家人、同学、朋友联系最钟爱的方式。躺在被窝里读信和一宿舍的人晚上趴在床上写信是最幸福的时光。

班里有女生,恋爱了,信是每天一封的,主动承担给全班女生取信的工作,每天中午都把信准时给我们送到手里,而她的手里,至少有一封。那个女生个子瘦高,说话软软诺诺,有一点嗲,正适合恋爱中的女人收到情书的样子。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封书信里有思念,有表白,有琐琐碎碎的平常事,有你来我往的心里话。书信,把时空距离拉开的爱情拉近了!

我那时候也有信,家信以外,最重要的是高中朋友的信了,和石家庄的梅的信总是很厚,要超重的样子;和北京的江的信总不那么规律,但也总是给你惊喜;和高中不同班但是认识的男生国竟然在信里有互寄照片的交情;给还在补习的同学写信最精心,不能流露自己读大学的优越,也不能因为书信过频繁打扰他们学习,还得在考试前夕送去适时的鼓励……信里的心思积攒起来,那就是我们最宝贵的友谊啊!

工作了,恋爱了,十几里路的距离,现在看来很近,那时候可不方便,一星期回家一次,见面不容易,恋爱的事就由书信负责吧!密密麻麻的字,厚厚的一叠纸要撑破信封的样子,来信了,马上回;没来信,写过去。不知道都说了什么,分分合合,聚聚散散,这些信后面是我和孩子爸爸三年的恋爱长跑。后来,有了电话,有了电脑,有了手机,可是,那些信他一直收藏着,而且,他的qq,微信昵称“鸿雁传书”,都有我们那时候书信往来的影子。

书信于我们那时候的许多人来说,是情,是爱,是交流,是联系,是社交,是生活,是今生记忆里的好时光。我们喜欢用文字沉淀思想,把汉字堆成情意,用一笔一划的书写表达最深厚的关系。

所以,现在的孩子不喜欢甚至排斥书信,我不是想不通,而是觉得可惜。书信能够沉淀的细腻和款款深情,文字所能传达出的心底里的真情和字斟句酌后的优雅,他们体会得到吗?

我看见过学生或者儿子与朋友们的聊天记录,总觉得无趣且无意义。一个表情又一个表情,看起来除了一点点不同的搞怪好像差别不大。一串又一串火星文,没有我认识的,问他们,认识吗?摇头。又问,不认识字怎么聊天?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也打字,很简单,没有句子,或者嗯或者啊,或者啊哦,我读不懂,孩子们笑的前仰后合。我除了诧异他们互相之间神奇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就是嫌弃且悲哀自己落伍了!

我想给他们讲一讲负心的司马相如写的只有十三个字的怪信和卓文君回的“倒顺书”《怨郎诗》,里边有聪明才智,还有坚贞爱情,还有千古佳话。

讲讲司马迁在《报任安书》陈述自己为书史而选择屈辱地活着的痛苦,“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的生死观成中国文人的精神支柱。

我还想给他们说说宦海里沉浮的曾国藩写的家信——《曾国藩家书》,内容博杂,涉及修身、治学、理财、齐家、交友、为政诸方面,或言人生感悟,或抒心事衷曲,或宏论军政国是,或阐述伦理纲常;言之凿凿,情之绵绵,实为佳作!

可是,他们理解得了吗?在智能手机普及的今天,在资讯发达的社会,孩子们怎么会理解那些大人或者古人,能说的话为什么不说,要写?熟悉的母子,写信怎么不是一件尴尬的事,何况还是在面对面的生活中?是的,讲不清,也的确理解不了。

有些东西,走着走着就丢了,而丢掉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会感到轻松,为丢失而庆幸,可是,当想起它的好,想捡起来时往往已经晚了。现在兴起的国学不就这样吗?书信,也会有这一天吗?

今天的我,和孩子们一样沉迷于手机带来的便捷,也不会花费心思去给谁写一封信,只是,我还是喜欢那些有墨香的文字,喜欢那折折叠叠泛黄的纸张,也喜欢那飞入富贵人家的越来越天价的带锯齿的邮票,最喜欢的还是那些沉溺在书信里的缓慢而真挚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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