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简史》思考-十二

在我国和日本流传的佛教宗派中,禅宗最广为人知。禅是梵文 “Dhyana” 的音译,英文翻译为沉思或冥想。

其实我们现在看到的佛经以及佛教的传播方式都违背了传统释迦传授的佛法,即“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以及 “教外别传”。传说释迦只传授了一个弟子,这个弟子又传授了一个弟子,就这样单传至第二十八代,直到菩提达摩来到中国。禅宗虽立了文字,但把空宗的第三层真谛的“不可说”尊为本门的“第一义”。所以任何企图表述禅意的言语都是“死语”,都该打。禅宗主张自悟,也正是因为“不可言筌”。所以《坛经》也是由禅师对弟子教导的多个小故事组成,而非直接描述佛性。

禅宗修禅的方法是“不修之修”,即以平常心做平常事,顺其自然。这既是新道家的“无为”和“无心”,又是空宗道生的“善不受报”。而修持不为任何目的又与儒家的“为而无所求”相近。由此可见诸子百家学说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分彼此。

可这种修禅方法与不修禅又有何区别呢?禅宗认为区别就在于信心和抛弃一切得失。我们普通人做事总讲究个结果,即便是穿衣吃饭这样简单的日常,也是为了获得赞美和满足口腹之欲。禅宗主张即便是在做平常事时也要忘记自己在做,即“做而无所为”,这比儒家的“为而无所求”又更近一步。虽然刚开始要提醒自己忘记,但渐渐就可达到忘记自己需要忘记的境界,即无滞。而这种“不修之修”与道家的“不知之知” 一样,都是内心修持后的结果。

新儒家也认为“道”在寻常事中。可他主张人要在平常生活中培养“道”的意识(《中庸》“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知道自己其实在循“道”而行,懂得生活的意义,并做得 “恰到好处”,这样才能达到“天地参合”,虽身在这个世界又超越了这个世界。这与禅宗的“终日吃饭未曾咬着一粒米” “终日穿衣,未曾挂着一缕丝”的最终境界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可见,虽然新儒家(道学家)和禅宗都融入了道家思想(新道家也融入了儒家学说),可因各自的理解不同,最终发展出的理论也针锋相对(新儒家批判佛学出世思想)。

“自悟”到六祖慧能时分为南北两派,一派是神秀的“渐悟成佛”;一派是慧能的“顿悟成佛”。分歧就在那首脍炙人口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诗偈里。“顿悟”是类似跳过悬崖的心理体验,呆在此岸是众生,跳到彼岸便是佛。而“见道”后的世界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可用言语表达(不可说)。因此师父只会在弟子自己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时,用“当头棒喝”的方式助力一把,一跃而进。

“顿悟”犹如桶底脱落,一切在修禅时的困惑和迷茫都瞬间消失,一切在此岸的问题都不再成为问题。先前的 “迷” 被今日的“悟”所替代,“山是山,水是水”,进入 “无差别境界”。

那顿悟之后呢?还是以平常心做平常事,只是此时你已对任何事都无所滞着了。

其实无论是“不修之修”还是“顿悟”论都是为方便普罗大众操作,即不用任何宗教仪式或繁琐的行为规矩即可达到“成佛”的境界。禅宗也正是靠这种不拘形式,不分高下,所达境界又不能言说的简易理论在佛学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可见,即便是佛学传播也是以实用先行。而一个人是否“成佛” ,那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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