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雪梅》宋·卢梅坡---
木王山看完雪杜鹃,就相约去南山赏白鹃梅,驴友们说那气势比十里杜鹃长廊还大。
临去前几天,天公作祟,又是倒春寒,又是冰雹,妻和朋友都劝我不要去了。我这人有点犟,约好的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哪怕与花相约,也要守信,说不定白鹃梅和杜鹃花一样,会给我们一个“雪梅”的意外惊喜呢。
车在半道,吴导报告大家:“前方传来消息,鉴于疫情影响,净业寺不让上山,我们要改道。”车内一片失望叹息之声。没过一会,“误导”又报告:“净业寺不让上,但可以下,我们决定反向穿越。从黄峪寺村进山,爬七公里到翠微宫,沿山梁赏梅,到卧佛寺俯瞰关中平原,从净业寺下到210国道上,全程结束。”转悲为喜,欢乐之声爆棚,飘出车窗。
到了山脚下,太阳已露头,看着车窗外热烘烘的样子,就赶紧脱了棉衣放到车上。这是咋啦,一惊一乍的,这个春天、这个多事的庚子,给人太多意外了。
爬到水库坝面上,我才知道这条峪来过,秦岭太多的峪,都把人搞糊涂了,你要不记住沟口的建筑物,还真容易搞错。水库的水比上次来时多了一点,不大,但能倒进山影,多了一份妩媚。
这条沟叫大蒿沟,有一条溪流穿梭于石缝里,一会形成一个小水瀑,一会形成一方小静潭,一会又隐没于石阵里潺潺而鸣。我们或在溪流两边来回穿插,或在坡上“之”型攀升,一座座山头留在我们后头,一幅幅迷人的风景画在我们面前展开。
四月的秦岭就像少女,到处都有灿烂的笑容。花赶趟似的开个不停。桃花刚褪去胭脂色,紫荆又染上了姹紫色。路边棣棠花挂着水珠,惹人怜爱,竟有一女折下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脚下是紫堇、黄堇,一片一片的开着,你可要小心呀,野花可采不可踩。
四月的秦岭就像新生的婴儿,到处都是娇嫩的绿色。生命的力量是那么的张扬,和那黑黢黢的树干相比,给我们以鼓舞,给我们摆脱疫魔、摆脱死亡以力量。每个看到嫩绿透明新芽的人,都会为新的生命诞生而欢欣鼓舞,这是我们刚从疫情中走出来的中国人普遍心情。
也许受了秦岭的启迪,大家一进山,就显示出天性来,少了束缚和做作,边走边玩边照相,好像要把自己融入到这大自然的美景中去,好像要把美景都用手机搬回家。孔子曰“智者乐水 ,仁者乐山”,我看女人爱水爱花,男人爱山爱叶,本性使然也。我老了,身上女人味重,爱鲜花,也爱绿叶,更爱女人,爱一切美好的东西。
这是一条熟路,对一般人来说可能有点难度,但对驴友来说是一条轻松的路线。我们十点进山,耍耍打打的就到了山顶。
山顶是李世民避暑的离宫——翠微宫。遥想当年,这里何等壮观,一大片建筑群:有面向长安的云霞殿,有朝觐的翠微殿,有寝息的含风殿,还有太子伴驾的安喜殿。唐太宗李世民就驾崩于此,后来就改宫为寺,和我们铜川的玉华宫一样,玄奘法师在此也译过经。现在只剩下几片残砖碎瓦,真是“伤心汉唐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不过有一尊佛永远留在这里了,无喜无悲,神态安然。我求佛保佑我华夏子民,包括我在美国的女儿能平安度过疫情,人与人相亲相爱,国与国和平相处,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这里原先有一个村庄,随着扶贫力度的加大,也搬迁到山下镇上去了。有几户老人不愿离去,做着驴友不火不淡的生意,虽是家常便饭,不过味道还过得去,价格合理。这个时节正是赏花的时候,加上车能从另一条沟开上来,山上很是热闹。
站在山顶,一眼望去,万山白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秦岭积雪呢。我们两周前才在镇安的木王山领教了秦岭积雪的美丽,不是主人说:这就是白鹃梅,我还真以为是积雪呢,前几天不是倒春寒嘛,说不定积雪是有的,只是白鹃梅太白了,分不出哪儿是积雪,哪儿是白梅了。
有人说自从唐太宗在此驾崩后,这里就开始有了白鹃梅,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盛,每年在唐太宗祭日之前,这里万山都戴上了白帽子,为李世民哭灵吊孝。我忽然想唱秦腔《刘备哭灵》:“满营中三军齐挂孝,旌旗招展雪花飘。白人白马白旗号,银弓玉箭白翎毛……”我们这个民族是最知道感恩的民族,为人民做出过贡献的人,人民会永远记着的。我想今年的南山杜鹃应为抗疫牺牲的英雄和亡灵而白。
打尖完毕,就进入了赏花模式。白鹃梅那特殊的清香直沁心脾,把全部劳累化为心灵的甘甜和幸福。还是女同志爱花,嗅花、抱花,恨不得化为白鹃梅花,我想蝴蝶的前世一定是女人,不是梁山伯也随祝英台双双化蝶了嘛。
白鹃梅属蔷薇科,有五片不安分的花瓣,拧巴不到一块,就像展翅欲飞的小鸟。她的花瓣薄如蝉翼、白如丝绢,叫“白绢梅”也未尝不可。
宋人卢梅坡有一句流芳百世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赞扬雪梅。我以为白鹃梅比雪还白,比梅还香,送其雅号“香雪白鹃梅”,名副其实也。
我赞扬白鹃梅,是因为她的平民品格。她是玫不是梅,但她有梅的香味,也是为了迎春而开放;她不像梅花那样孤傲,而是团结在一起,显示集体的力量;她不畏严寒、不择贫瘠,只要给她阳光就能让春天变得灿烂无比。说句俗话我看她长得一串一串的就像我们北山的洋槐花,我偷偷尝了一下,没有洋槐花甜,但能吃。百度了一下,确实能吃:其嫩叶和花蕾,可炒食,可做汤,亦可调味凉拌,皆清香味美,别有风味;也可水焯后晒干,用时发开,用来炖肉,蒸鱼,煮汤,做馅等,同样味美宜人。
我们做人要像白鹃梅学习,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好分内之事,做好一点一滴的小事,这就是平凡中的伟大。抗疫中令我最感动白衣天使的话:“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啊,不能当逃兵!”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当英雄,他们是为了不当逃兵、尽一个医生的本分才上到抗疫一线的。由此,他们成了和平时期的英雄,成了从武汉回来的最可爱的人。
不知不觉中,我们就走出了白鹃梅花丛,来到了青华山。青华山势如苍龙仰首,形似巨蟒登空,地势呈现南北走向,形若莲花。主峰海拔1269米,建有五层转角楼,楼下藏有秦岭最大的卧佛。佛依山而凿,卧躺在四个拱形石洞里,依次漏出了头、胸、腹、脚,慈眉善目,千年不起。安然睡在巨石之巅的青华山主峰峰顶,俯视着广袤的关中平原,不管帝京长安的烟起尘落。
我不信佛,但我愿意每隔一段时间清心寡欲一回,寻找丢失的自己。这个世界诱惑太多,我们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走到岔道上去啦。按现在时髦的话就是忘记初心、忘记使命。用哲学的话语说就是:“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必须时刻用这三句话提醒自己。
从卧佛寺到净业寺都是下坡路,下山路难走,必须绑上护膝。许多人以为下坡路好走,结果误入歧途,不得善终。下坡路要刹好闸,不能放任自己,人生也是如此,最后的完满才是一生的完满。
下到净业寺,太阳快落山了,净业寺不让停留,我们出了寺院,两只黄猫吸引了我们。猫儿肥肥的,懒懒的嗮着太阳。两个女驴友把没有吃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猫儿们不爱吃素,爱吃牛肉。我有点诧异:以为寺院的猫毕像和尚一样,也是戒荤食素的?
净业寺是律宗的祖庭,应以严格执行佛家的清规戒律为本,不得稍有松懈,就是猫也一样,谁叫你是净业寺的猫呢。阳光从山头斜照过来,把寺院门口一棵长出新叶子的老树照得亮亮的,很有禅意。特别是红衣美女往树下一站,意境就出来了,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就下山了。
我要感谢征峰,有了这次爬山,使我领教了白鹃梅的风采;还要感谢吴导,有了这次“误导”反向穿越,才使我这位老同志轻松的完成了登山任务。
我们在夕阳的余晖里,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把烦恼都留在秦岭的沟壑里了,一身的舒坦,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