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化的人,一个与自己的力量脱离的人,感知不到未来的人
我辍学了,对学校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在大脑里充满了那平静而悠闲地校园生活,我甚至不能够去想象人是怎么生活,怎么挣钱,在平凡的琐碎的生活里是如何构建人生的意义,就这样带着巨大的恐慌和迷茫踏入了社会,我隐居在租住的小屋里,没有窗户,整个的空间只能够放下一张小床,在闷热的空气里汗流浃背,身边的一摞子书籍就是我奋斗的目标,渴望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写出惊世骇俗的文章,在这段岁月里我欺骗了家里,苦熬着岁月忍受着负罪感的煎熬,强烈的孤独感深深的刺激着柔弱的内心深处,我渴望朋友的交谈,恋人的滋润,每当夜幕的降临,一个人的身影游走在大街上,昏黄的灯光朦胧的照向前方,深夜的广场总是寂静而清凉的,不远的楼层里投射下来的温馨的灯光,一个穿着白色短裤的女子长发披肩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在我的身旁走过,借着微风一股清淡的香水味飘进了我的鼻子里,白色的裙子在风中微微的摆动,不一会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坐在广场的台阶上,我在回想那蔓妙的身材端庄的容颜,继而又在想象着她一定有一个爱他的老公,一个幸福的家庭,体面的职业,在一片欢笑中生活着,难道我不是在内心里深深的渴望自家能够成为她的老公吗,
我又一次的陷入了痛苦的深渊里,独自的饮着自家所酿造的一杯杯的苦酒,泪水打湿了衣衫,久久而不能平静的呼吸,一股青烟顺着脑际飘向长空,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根香烟了,我想吐,胃里一阵阵的恶心,城市的上空已经显出了鱼肚白,静悄悄的黎明悄然到来,空寂的街道里没有了喧嚣和嘈杂,我阔步向前急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和书籍赶着早班车回到了农村,我已经承受不了欺骗和幻想给自己内心的重压和负罪感,我的内心里似乎已经承认了富贵和名气不能够一蹴而就,而自家却也并没有那么才高八斗,在苦闷中草草的结束了这幻想的旅程,而冰冷的现实也另我高昂的头颅低垂了下来,怀着融入社会人群的强烈的心在与社会的第一次冲锋中败下阵来,落荒而逃,避难到了乡下的老家。
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城市的角角落落,清早的干冷的风吹动着树叶沙沙的响,空寂而寥落的客运站矗立在城市的一隅,旅客的稀少也并未显得多么嘈杂和喧闹,似乎一切的声音都已经被空寂吸收了,当自己坐在了回家的客车座上真正地感觉到了如释重负,多少日月的挣扎与折磨
离我而去了,当低沉而迟缓的客车笨重的驶离了城市时,连日的阴霾已经上位于内心的轻松与欢快了,如同脱离了深渊,挣脱了锁链,钢筋混凝土铸造的大楼连着城郊的低矮的房屋在车窗外渐渐地离我远去了,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连绵起伏的平坦的山丘,蜿蜒曲折的乡间柏油路穿过一个个村庄,湛蓝的归流河水怀抱着科尔沁大草原,用她的乳汁生养着一代代不息的生灵,诉说着一段段的离愁和伤感,牧羊人拿着长长的鞭子骑着健壮的黑马赶着一群白羊在辽阔的草原腹地游荡着,天空是那么蓝,那么低,白云就在他的周围,脚下,犹如在仙境里踏着祥云讲述着古老的历史。
时令已过了白露,深秋的夜晚凉爽了起来,阴郁的心也随着天气变得沉重起来,迷离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与悲哀,明亮的电灯透过窗户使小院也晴朗了,劳累了一天的村庄沉寂了下来,伴着虫声与狗吠悄然入眠,连日来的收割玉米已经令我疲惫不堪,老母亲已经入睡,繁重的农活已经压得她直不起腰来,阵阵的咳簌随着夜的深沉更加的频繁了,站在院里,眺望南山,痴痴的感觉,像是麻木更像无知的少年憧憬着山的那边,她已经进入了大学的校园,享受着天之骄子般的荣耀与光环,踩着金色的梧桐树叶铺满的小径与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畅谈着美好的未来,她那飘逸的秀发,甜美的容颜,活泼开朗的性格如今就像刀子一样刺痛着我的心,半年多来,与世隔绝的我害怕但又迫切的想要听到她的消息,急切的想要去看她,拥抱她,不在让她离开,自卑的灰暗的心却又怯懦了,我不敢将自家的惨淡的光景展露在她的眼前,我知道,她并不会显出嘲笑和鄙夷,但我更惧怕同情和怜悯,中午毒辣的太阳令我汗流浃背,挥舞着镰刀割着望不到尽头的玉米秸秆,黝黑的皮肤似乎更加的印证了我的农民身份,继续重复着父辈的命运,一生在土地里刨食吃,
秋收过后的村庄更显空旷与安宁了,呼呼的北风卷着残枝与枯叶飘向了北沟,行囊已经打点,每日的清晨随着一声客车的长鸣一批又一批的人流向了城里,做工的,玩乐的,每日的我除了看电视和书籍就是游走在田间地头,河边山丘之间,嘴里噙着烟头手里拿着木棍望望天空,望望远方,似在沉思又如同在梦游,有时将自己想象成了将军,纵横捭阖指点江山,有时候又将自己想象成书生,寒窗苦读拜相封侯,有时大声的笑有时低声的哭,彻夜难眠的深夜只好用酒精麻痹着自己的神经,消极的颓废的情绪弥漫了我的心灵,内心里深深的痛恨着自己的懦弱与胆怯,却又怀着无比的憧憬渴望着都市的浮躁和繁华,有时这抱负就展现在眼前,继而一盆冷水就当头交下,一个希望破灭了,又一个希望涨了起来,这梦似的画面游走在大脑里,一刻也不得停歇,出游吧,出游吧,这个浪荡子,奔着你的想法去努力吧,拼搏吧,别了我的老母亲,印着深深皱纹的老母亲,怀着深深的愧疚又一次踏上了离家的旅途,
火车站附近,在八一家园的一楼租了一张床铺,安顿了下来,住在这里的小伙都是在附近的洗浴和饭店打工的,无非就是服务生和传菜员之类的工作,天蒙蒙亮就起来工作了,有的是夜班,白天在宿舍里裹着被子呼呼大睡,整个的寝室静悄悄的,白天游荡累了,就买了一堆的吃食回到宿舍边看书边打发时间,有时候与他们聊一聊,寻找着工作的机会,但多数的时候是将自己封闭起来,躲在自己的小床上,隔着帘子看书,耳朵却也在时刻的注视着他们的谈话和说笑,
英伦酒店,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级酒楼,富丽堂皇,尽显高端与大气,一楼是婚宴大厅,二楼是旋转餐厅,周围是包间,大厅的正堂站着两个身材高挑,面带微笑的女孩子,而我们做工的每每只是出入于后门,是无缘得见的,日常主要负责的是打扫一楼的大厅卫生和包间的传菜,这个活其实做久了很简单的,只不过特熬时间,刚开始举着一个餐盘脚步踉踉跄跄的,看着他们在一个个餐盘里码着一摞摞的相同的菜,快速的来往于厨房与包间之间,内心里深感佩服,难道就不会在上下楼梯之间摔倒了吗,这样的一份熟练也要日久才能练就吧,最令自己心动的是可以与一群女孩子在一起工作了,可以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能看见他们,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内心里幻想着他们的音容笑貌,渴望着与他们攀谈和交流,一起去郊游和玩乐,而自己却并没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了,做了三天的工被辞退了,原因嘛无非就是无法胜任这样的一份工作,与他们相比我过于木讷和笨拙,哪里赶得上他们的手巧与机智呢,就这样我又一次的怀着失落的心白天徘徊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了,寻找着,仔细地漫不经心的瞅着一个个餐馆和洗浴所张贴出来的招聘信息,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够胜任的,经过了一次的打击,自卑的心再也无法迈步进入稍微大一点的服务场所了,只能流连那被众人所遗忘的,处在边边角角的小饭店和洗浴了,但还是逡巡着而不近,一次次的徘徊和游荡,一天又一天的不断的重复着,竟然比工作还更加的熬人,多日的闲逛已经花光了自己的积蓄了,自己要断顿了,饿肚子了,只好每天的缩减开销,只吃一顿,夜晚在兴安市场附近的馒头铺买几个刚出笼的馒头,再来一袋辣酱,将馒头掰成两半,辣酱挤少量的放进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人呀,在饥饿的时候吃起食物来在这一刻是幸福的,满足的,在我所住的小区院里有两块菜池,种着黄瓜和茄子,还有西红柿,饱满的黄瓜在空中摇摆,引诱着人的胃口,深夜无人,偷偷的潜了进去,内心忐忑地快速的拧了两根黄瓜揣进了衣兜,瞅瞅周围然后仓皇的回到了房间,嘎嘣脆的声音小的就像老鼠再吃着苞米粒子,给静谧的夜空增添一点乐趣。
青葱的岁月里却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丢却了奔头,活的漫无目的,城市里曾经所熟悉的街道现在是那么的陌生与冷漠,我心怀巨大的恐慌,似乎在等待着末日的来临和审判,无助的感觉将要吞噬了整个的心灵,崩溃的神经紧邻悬崖的边缘,成长的代价是残酷的,它会拨除你身上的依赖性和惰性,让自己去真正的直面惨淡的复杂的人生境遇,一个人在漫长的道路上面对无处寄托的情感和精神时应该去哪里寻求一种身份感来摆脱日夜游荡的焦虑的灵魂,当时光从自己的指缝间悄然溜走,你是否在追忆曾经的苦读给予自己的满足,当回首过往的时候,你是否在内心里隐隐的作痛,当儿时的梦想在成长的过程中支离破碎时,我们却只能捧着碎片在生命的虎口里觅食,生活并不能依靠幻想所构筑的海市蜃楼而带来充实的快乐,当一个人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往往将空幻的未来的图景当做当下精神生活的养料,当理想的丰满与现实的残酷相互碰撞之时,内心的防线也在一瞬间崩塌了,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残月高挂长空,孤灯独守长街,尽着本分,耐着性子,一个不自傲,一个不自卑,各自找寻着脚下的一方天地,夜未眠,酒未醒,惆怅的人昏睡在街头,悠扬的曲调随着和风传到耳际,五光十色的街头酒吧又有多少如我这般消沉买醉的人呀,此时的心就像搁浅的小船,渴望着家的港湾,那温馨的记忆里的村庄,安宁祥和,如大地一般的稳重。
黎明总是来的那么迟,猛烈的暴风雨趁着夜色偷袭着人间,
百香园烤肉店在乌兰大街的中段,紧邻着市里的劳动人才市场,马路的对面是一个中药铺和卖光盘的音响店,每天都在放着时下所流行的歌曲,烤肉店面积不大,屋里摆放着两排多人桌,高高的靠背隔离了隐私和嘈杂,地下室里的包间阴沉而凉快,出风口的缺失使人感觉潮湿和阴暗,门口烧炭的老大爷嘴里吸着廉价的哈德门香烟,一手拿着炭夹子拨弄着火苗,燃烧的并不太旺的炭块可以保证不浪费的同时又能够在来客的时候保持红彤彤的火焰,活蹦乱跳的金鱼在挂壁鱼缸里游弋着,不时的探出鱼脑袋吐着泡泡,烤肉店的营业时间有点特殊,早上十点上工,下午两点休息到四点,基本上白天是很清闲的,没有几桌客人,最忙碌的时候在晚上六点以后,市民下了班以后的时间,八九点是上客的高峰期,几乎是爆满的状态,攒得一天的劲的大伙开始释放着各自的能量,相互的结成了一张网,厨房与餐桌之间,楼上楼下之间作为传菜员的我紧张地传送着一盘盘的菜肴,堆积的多了二姨夫和姐妹们也相帮着一起传菜,这里所谓的二姨夫是老板,我和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叫他,这个小店是他与他媳妇的姐姐合伙开的,平时的他只是养养鱼,跑个外勤,店内的事情主要负责的是大姨,在团结协作中,我们的心向着一处,劲也向着一处,其乐融融,真像个大家庭呀,服务员就像我的姐妹,后厨的叔叔阿姨就像我的亲人,啊,这就像是家的感觉,充满了温馨和浪漫,饿了,有人给你做炒饭,客人点的菜也要多做出来一点,留着给你和前台的姐妹们吃,想想那紫菜包饭,酱油炒饭,还有那刘阿姨用独家配方所腌制的牛肉,放在烤炉上,伴点洋葱,入口香喷喷的,回味无穷,刘阿姨待人和善,谈吐幽默,大大咧咧的性格,与之交谈随和亲切,工作起来负责任的态度让人觉得踏实,后厨的帮工的大爷有点墨墨叨叨,但也并特别的讨人厌,每每炒饭都是在嘴甜的服务员的笑声里多炒出一些来,留着给他们,而我也就借着光吃到了嘴里,闲的时候,就在包间里捧着从宿舍里带出来的一本红楼梦读着,却也在时刻的注视着有没有客人进来吃饭,或者和着他们一起摆摆调料和扒点大蒜,聊着闲磕,。前台有两个服务员,一个已经结婚了,老公在另一个饭店做着厨师,有一次和我开玩笑,让我带她回家,我回答她你将你家的存折一起带着吧,引得大伙哈哈大笑,还有一个黑瘦黑瘦的丫头,朴实的外表下特别的耐看,地下室的三个大包房是另有一个叫小玲的女孩子干着,时不时的他的男朋友就骑着摩托车来看她,我特别的喜欢和她一起聊天,但又怕别人说太多的闲话弄的不好意思,她是一个标准的美人,丰满而秀美的身材配着精致的妩媚的五官使得全身散发着魔力一般的气息,洒脱的性格像个汉子,手里掐着细长的香烟安静的坐在包房的长条的座椅上,看着我进来了,微笑了一下,春葱一般的手指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黄鹤楼给我,清脆的声音里问着我会不会吸烟,诉说着这是客人赏的,感谢我帮他一起处理战场,此时拘谨占据了我的心房,回答了她一句时常也抽,不过不太勤,算是勉强的回答了他的提问,楼上的人在喊着她,我知道又是她的男朋友来了,于是迅速的慌张的站了起来,害怕他的对象多想,从之前的交流里我知道他们已经订婚了,年前打算把婚事办了,她将烟揣进了我的衣兜上楼去了,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我静静的呆立在那里,似有所思,但其实什么也不曾深想,拿出了烟盒撕开一个口子取出一根香烟吸了起来,学着闲人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玩。
生活呀,有多少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呀,迈开一条腿都是那么的难,选择的机会是那么的狭窄,渴望的,盼望的,也变成了梦幻的彩虹,在天空中向你招招手,眨着眼睛冲你微笑,无尽的苦楚袭卷着心头,变换无定的世事又是怎么样地敲打着漂泊者的神经,无处可去,无路可寻的悲哀又有几人能够理解和同情,摇摆不定的岁月里,徘徊和等待更加深了自身的脆弱感和无能感,裹卷在纷繁复杂的人事里,内心的重压化成了火焰不时的喷发,遥想的美好的未来也在青春的终点画上了伤痛的句号。
没有了生命力的坚守看上去是那么的苍白与无力,充满了铜钱味道的江湖向你伸出它那巨大的铁手,玩弄你于股掌之间,退却的潮水留下了一片的狼藉,失了魂魄的躯壳再也难以捡起掉落地上的长剑,萧瑟的北风吹拂着早已被荒草覆盖的战场上的断旗,茅草屋里发出微弱的光,窄小的空间里,一位干瘦的老者眼里噙满了泪花,遥望着那一片曾经杀声震天的地狱,或许他曾经是一名战士或许是一名将军,独自地守护着亡者的幽灵,用自己的余生去祭奠当年的辉煌和热血,如今暮已迟年,光阴不在,将永远的带着遗憾而离开人间。
等待,是最不幸中的一种煎熬,它将惶恐注入心头,焦虑划在脸上,在世事面前显得忐忑不安,它会催发冬眠,使神经麻痹,心态苍老。
浩瀚的大海,无边无际,立在船头感觉渺渺茫茫,深蓝的平静的水里波涛汹涌,前方有着冰山,有着飓风,一叶扁舟顺着洋流飘荡着,遗忘了时间,停顿了记忆,忘却了痛苦,将风险推迟,这被遗弃的孤儿,并未祈求上苍,随波逐流的航行谨小慎微,未知的充满变数的明天似乎也并不值得忧虑,看不见的灯塔在大脑里飘飘荡荡,闪闪发亮的光芒似乎在梦里引领着我走出困境,空空落落的心似乎承载不下任何的重压,虚幻的前景似乎也缺少了人间的烟火气,它漂浮在空中,在梦里,在明天以及未来。
离去的脚步是那么的坚决和从容,但那温馨的画面将一直留存在记忆的深处,那亲如一家的感觉会融入我的血液里,永远的在翻腾着激动的浪花,别了,百香园,你曾经所给予的我的光明将照亮今后的旅途,在疲惫不堪时给我的心灵注入生活的美好与和谐,我将要去寻找一生的职业,把精力与热情奉献出来,用心中燃起的烈火点燃一片天空,歌声中,欢快的节奏敲打着心房,怀揣着阳光,憧憬着远方,幻想着功成名就之后领着美丽的妻子,淘气的儿子,开着黑色的高级轿车出现在老家的村口,锃亮的车漆晃的村里的人都睁不开眼睛,羡慕的目光随着脚步一路相跟着回到了我的老屋。
没有一丝的风,蒙蒙的雨丝飘洒下来,
这个世界的事情难道不是黑就是白,天气难道不是晴就是阴吗,这是两个极端,而生活往往是倾向于中庸的,高处的仰望但不嫉妒,低谷的同情但不鄙夷,放下了再捡起来就不是那么顺其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