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一)

2375年冬天,一个没有风的早晨,太阳还没露脸,霞光先冒了出来,千条万仗地横跨了大地。已到到深冬,大厦的玻璃覆盖了些马赛克似的薄雾。冬天好像已经到来,但这个南方城市里的秋天却久久不愿离去

初升稚嫩的阳光刚刚好抵消了那一点点寒意,像棉花絮撒落在身上不温不凉。城市的街道里并没有多少人影。秋天残留在树上的几片摇摇欲坠的黄叶子伸懒腰享受着仅剩着的没风时光。路边上不远不近的移动垃圾桶也清闲了许多,懒洋洋的伸着像鼻子似的机械吸管寻找着零星掉落的树叶或是行人抛过来的早餐盒。空荡荡的街道旁是一个大公园,偶尔走过来一两个古稀老人,从腰部到脚部连接着助力机械腿,慢慢迈着步,竭力唤醒最后的肢体活力。这样温馨的早晨,在这巨大城市里却找不到一点点活力,空气都变得无所事事。在公园后面是一座遮住了半边天的巨型大厦,高大但不威严。一千三百层,高耸入云,每一层都自成天地,有山有水有树。一条潘龙似的绕楼公路螺旋缠绕着大厦也延伸消失在云端……

一楼一个小门入口柱子上挂着一个小牌匾:未来之心。除此之处,再无其它文字标识。

一辆豪华的飞行汽车停在1000层平台,肖困绷着僵硬的脸出来 。穿过几一道十几米的走廊,中间两道严密的自动大闸门看到主人回来,自动拉开,而后在他身后关上。再往里是一片高低不一、错落有致立体办公区。“肖主席早!”几个穿梭忙碌的工作人员从他身边走过,他无表情,沉声“嗯”了一下。

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在这里的高光时刻;员工们更记得肖主席之前豪爽的笑声及横眉竖目时的威严。现在似乎成了回忆。

这里是世界最新科技的源头,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一些的科技创新肖困总能先“吃第一口”。他是这个时代的代言者,也是潮流先锋。他对这个时代的一切总是“一切尽在在掌控之中”,这不仅缘于他对自己技术的自豪,也缘于对自己的自信。

他对完美的极致追求、对“小遗憾”的赶尽杀绝是他的人生右座铭。肖困厌恶跟妻子一起坐飞行汽车出门里唠唠叨叨着让他和儿子系上安全带。这是对他“尽在掌控”的质疑,是缺乏严密常理逻辑的无理蛮缠。从十年前他公司后台支持系统替代“宇时代”成为世界唯一“正统”后,人类智慧网络每秒运转交互天文量级的情况下,没有出过一例事故。

生活虽说人都一直想追求完美,但谁又不是都有点小遗憾,妻子常这样跟他说。

大道理讲当当响,有点小遗憾才是真完美。但没有人会故意给自己制造小遗憾。如果真有,那只是自己面对现实的“无奈”妥协罢了。他不想跟妻子解释,也解释不明白,口里应诺着,心里却莫名添了些孤独。

如果说“必然”事件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偶然”,那正好应验了那句话,“完美”之处总藏着一个“小遗憾”。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遗憾”扇动小翅膀的同时,不仅引来飓风,还有呲着狰狞“獠牙”的血盆大口。

上帝给他开了个小玩笑,残忍的是这个小玩笑竟是让他不能笑。

“我们检查了你椎体处系神经情况,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现在只是单纯的面部僵硬,没有影响到其它身体系统,影响不大。至于什么原因引起的,我们真是无能为力了!”

“要不你再找其它人看看,你现在这种情况,我生平也是第一次是见到。”

近来肖困发觉自己地脸越来不受自己控制,僵直麻木。每次独自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洗脸总深思许久,把水龙头热水开到最大,把脸塞进捧着水的双手里,闭上眼睛狠劲地揉搓,当感觉到水淌过指缝把手烫得生痛通红时才罢休。

在公司一丝不苟地板着“威严”脸成了他唯一形象。在下属同事面前少一点爽朗及亲和对他来说,情况也不至于太坏。之前心里总有一个地方装着满满的温情和爱意,每回到家化成笑脸,妻儿总能毫不客气的笑纳。现在的温情和爱意装进了一只无口的闷葫芦,更让他担心的是这些憋闷着的东西在悄悄发生着未知的变化……

久经大事和常居高位,多年铸就的理性和自制让他还不至于陷入无助和慌乱。他一直都在想办法,一直的冷酷的绞杀每一丝从心里冒出来的自怨和愤怒。

“我回来了!”他推开家门叫了一声。之前进门前总要酝酿一两秒,咧咧嘴整理一下笑容,现在倒不用再思虑。“爸爸!”女儿从沙发上蹦起来刚想张开双臂扑过来,看到肖困的铁板面,迟疑了。

“回来了!”妻子从微笑着从卧室走出来,接过他的外套。对视了一眼,感觉妻子笑容变得牵强。

近来就这么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他“一切尽在掌握”的信念无低限地试探。他之前能用笑容表达他对妻儿的温情,用板着脸表达他的不悦及愠怒。他现在发现主要问题不是失去了善意的表达,而是不知如何告诉别人“你没有恶意”。

现在麻木的脸不只是感觉不到水的冷热,妻子的温柔和冷暖的感知也力不从心,日渐麻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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