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谁有权力来审判我的灵魂

加缪

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加缪在《西叙弗斯神话》对“荒缪”做的描述:

在一个突然被剥夺掉幻象与光亮的宇宙里,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一个异乡人,既然他被剥夺了对失去家园的记忆或对己承诺之乐土的希望,他的放逐是不可挽回了。这种人与生命以及演员与场景的分离就是荒谬的情感。

我理解的荒诞,则是不同于我们通常意义上的共识、常规、默认的规则,因其是非主流的小众,故其夸张、离经叛道、独立特行,因寡言少语、不随波逐流而显得与众不同,而令人嘲笑、不齿、鄙视,有时候这些小众的行为和人物本身却往往揭示的是真相。

就如加缪在他的《堕落》中写道:

在审阅记忆的过程中,我意识到谦逊能让我熠熠生辉,谦卑能让我战无不胜,美德反倒让我欺压他人。

“今天,妈妈死了,也可能是昨天,我不知道”。


父母家人,本应该是我们生命里最亲密的人,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 亲人的离世,为人子女者,本应该是最悲痛欲绝、伤心彻骨的,眼泪、沉默、消沉、萎靡、憔悴,都是人们眼里最正常的表现形式。

接到母亲的消息,默尔索赶到养老院。他拒绝了门房打开棺材让他看一眼母亲遗体的提议;守灵时接受过他递过来的香烟和咖啡;他也说不清楚目前具体的年龄;至始至终,他没有嗲掉过一滴眼泪。整个过程,他好像一个旁观者,冷静地几乎冷漠,接受并处理一个故去的人的后事。

这个世界上,亲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只有一种模式—亲热。默尔索和母亲,没有共同语言,经济能力不足以负担母亲的照顾,而养老院则可以让母得到更好的照顾,那里因为年龄相当而会让她更有交谈兴趣。

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在上帝视角中,对母亲的不管不顾,就是大逆不道的。

母亲的去世,生活还是继续。回到了城市的默尔索,原来的生活模式和节奏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她和玛丽看电影、去海边游泳,做爱。如果时光如列车,那这辆列车的滚滚前进,没有什么阻挡的。


“我怎么都行”


用我们现在的流行语来说,默尔索就是”佛系青年“——我怎么都行。

这是默尔索的生活态度,某种程度上,其实这样的心态,也许可以更为接近幸福。无欲无求,痛苦往往来源于欲望。

对默尔索来说,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在不是最艰难的时候怎么都行,也许也是他觉得最舒服的姿态。

老板给了他一个去巴黎工作的机会时,他说怎么都行;玛丽说我们结婚吧,他说你想结就结吧,我怎么都行;”道德沦丧“的雷蒙请求他代笔给他勾搭的”情妇“写恐吓信,他也就写了;雷蒙邀请他带上玛丽去海边朋友家做客,他应邀前往。

即使在死刑判决以后,他说:

世人都知道,活着不胜其烦,颇不值得。我不是不知道三十岁死或七十岁死,区别不大,因为不论是哪种情况,其他的男人与其他的女人就这么活着,活法几千年来就是这个样子。

“过去我是对的,现在我还是对的,我一直都是对的。这是我的生活方式,只要愿意,它也可以是完全另外一种。”

默尔索从来没有觉得他的生活态度和方式有什么不对,每天日出日落,男人和女人、人类和动物,他们的价值和灵魂又有什么不同?

而这恰恰决定了,他不会因为要获得社会的认同,而去做人们观念里的”应当“做的事情,比如葬礼得哭、母亲去世一段时间内不能有生理需求、混混要远离、朋友熟人间吃饭不得赊账等等。

这些在未来,都将成为检察官审判他的依据。

“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默尔索杀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这是一场意外。意外的意思是说,这样的枪杀事先并没有预谋。默尔索和雷蒙的威胁—阿拉伯人在海滩岩石后意外撞见,对方拔刀,他拔枪并在第一枪后,又连开四枪。

故事的荒诞,在默尔索枪杀阿拉伯人以后,在审判席上匪夷所思地上演了。

虽然邻里和朋友作证,默尔索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过去也没有害过谁。可是检察官对此听而不闻,他只要取证他需要的,就像毕业论文中,检察官提出一个论点,他只要找出能作证的论据就行了。

荒诞的事情,原来对于犯罪行为的审判时基于道德的评价。

”被告人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天,在最为不齿的放荡生活中醉生梦死。更让人不齿的时,他竟然仅仅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是为了满足那难以启齿的恶念,就残忍地杀害了无辜人。“

当默尔索的律师大声问:“我的当事人到到底时因为母亲的葬礼,还是因为谋杀而站在这里受审的?”

检察官呼喊指控:他怀着一颗罪恶之心为自己的母亲送葬!

所以,检察官对默尔索进行了灵魂的窥探,他发现了“默尔索深藏在灵魂深处的邪念”,从而得出结论:我和弑父案的凶手都是为人类社会所不容的,因为我对妈妈们的麻木不仁是一种道德层面上的弑母,无异于将魔爪伸向自己的亲生父亲。甚至比弑父还要令人发指。

大言不惭站在上帝视角的检察官言之凿凿、大义凌然:

现在,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提议判处他死刑。在我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我也曾痛苦万分地提出过死刑。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轻松、坚定地呼吁这一判决,因为明白,这是上天地旨意。

当主审法官说,“我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宣布,你将在公共广场斩首示众”,荒诞并没有因为判处默尔索死刑而结束。

神甫锲而不舍要让默尔索意识到自己的,并为此做些什么。因为 在神甫看来,人类的正义算不了什么,上帝的正义才是一切

虽然默尔索坚持他并不信仰上帝,可是神甫和其他可笑的人一样,总是习惯地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就是这样,应该这样。

原来,”代表法兰西人民“的审判,不是基于犯罪的行和事实,而是以他们窥探到的所谓的“灵魂“来进行审判。


写在最后


尽管这个世界荒诞不经,但是如果你的身边也有默尔索这样一个人,当他没有触及你的道德底线,只是不喜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请珍惜,因为他真实、不屑于伪装,直抒胸臆。

另外,《局外人》有很多翻译的版本。我看过的是上海译文出版社、柳如九翻译的版本和江苏凤凰文艺出版、汪畅翻译的版本,我个人更加偏爱后者,感觉语言更为流畅、更加通俗易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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