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365]10.13仇士良甘露惊变神策军血腥屠杀

10月13日

仇士良甘露惊变

神策军血腥屠杀

公元835年冬月的一天，文宗登上紫极殿，文武官员两边排定。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是李训的心腹，他不按常规呼报“平安”，却报告皇帝：“左金吾厅后的石榴树，昨夜降了甘露，我半夜里就把消息传进宫内了。”随即舞蹈叩拜，表示庆贺。【〔835.11〕上御紫宸殿。百官班定，韩约不报平安，奏称：“左金吾听事后石榴夜有甘露，臣递门奏讫。”因蹈舞再拜，宰相亦帅百官称贺。】

宰相和大臣们也随声附和。李训立即劝皇帝前往观赏，不负皇天的美意，文宗答允了，叫百官退下，在含元殿等候。【〔835.11〕训、元舆劝上亲往观之，以承天贶，上许之。百官退，班于含元殿。】

太阳出来了，文宗坐着软轿到达含元殿，传令大臣先去观看，过了好久才回来。李训报告说：“我跟大家查看过，似乎不是真降甘露，还是慢点宣布消息，怕引动百姓，不好收场。”【〔835.11〕日加辰，上乘软舆出紫宸门，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两省官诣左仗视之，良久而还。训奏：“臣与众人验之，殆非真甘露，未可遽宣布，恐天下称贺。”】

文宗有些怀疑：“是不是再去看看？”他望着左右中尉仇士良和鱼志弘说：“你俩带着太监们再去仔细察看吧！”【〔835.11〕上曰：“岂有是邪！”顾左、右中尉仇士良、鱼志弘帅诸宦者往视之。】

仇士良一伙人刚离开，李训就传呼早已布置好的自己人郭行余和王播：“快来接受诏令！”【〔835.11〕宦者既去，训遽召郭行馀、王璠曰：“来受敕旨！”】

行余大大方方地来了，而王播却双腿发抖，不能挪步。这时，他俩的部队好几百人，都扛着武器，站在丹凤门外，只听号令就动手的。李训召兵入宫，偏偏王播不敢下命令；而他自己所掌握的军队又进不来，阴差阳错，形势一时僵住了。【〔835.11〕璠股栗不敢前，独行馀拜殿下。时二人部曲数百，皆执兵立丹凤门外，训已先使人召之，令人受敕。独东兵入，邠宁兵竟不至。】

仇士良引着太监们到了左金吾后厅，正想观看甘露。金吾将军韩约心情紧张，脸色陡变，满身大汗。仇士良感到奇怪：“将军何以这个样子？”【〔835.11〕仇士良等至左仗视甘露，韩约变色流汗。士良怪之曰：“将军何为如是？”】

这时，一阵风过，把后厅的帏幕吹开了，武装军士挤得满满的，武器磕碰的响声不断。仇士良吓得转身就跑，守门的正想关门，士良怒喝一声，门没关住。【〔835.11〕俄风吹幕起，见执兵者甚众，又闻兵仗声，士良等惊骇走出。门者欲闭之，士良叱之，关不得上。】

他立即冲出来向皇帝大喊：“里面有兵变！”李训眼看情况有变，急忙传叫金吾卫士：“上殿保卫圣驾，每人赏一百缗！”宦官们也大叫：“情况危险，请陛下回宫！”立刻把文宗推上软轿，捅烂殿后的窗纱，冲出北殿，飞快逃走。【〔835.11〕士良等奔诣上告变。训见之，遽呼金吾卫士曰：“来上殿卫乘舆者，人赏钱百缗！”宦官曰：“事急矣，请陛下还宫！”即举软舆，迎上扶升舆，决殿后罘罳，疾趋北出。】

李训想把太监们拖住，抓紧轿杠，大呼：“我的话没说完，陛下不可进宫！”这时，外面的士卒东西合围上来，攻杀太监，死了几十人。李训抓住轿杠喊得更急，无疑是传呼后面的军人追来砍杀。文宗虽然明白李训的意图，却已慌乱不堪，不作配合，反而厉声呵叱。宦官郗志荣已经醒悟，一拳打倒李训，拖着车轿逃入宫里，大门随即关上了。【〔835.11〕训攀舆呼曰：“臣奏事未竟，陛下不可入宫！”金吾兵已登殿。罗立言帅京兆逻卒三百馀自东来，李孝本帅御史台从人二百馀自西来，皆登殿纵击，宦官流血呼冤，死伤者十馀人，乘舆迤逦入宣政门，训攀舆呼益急，上叱之，宦者郗志荣奋拳殴其胸，偃于地。乘舆即入，门随阖，宦者皆呼万岁，百官骇散出。】

李训自知事情失败，马上换成绿色衣衫，跨马飞奔，一路上装作气忿忿的样子：“我犯了什么罪，竟要受到流放？”路人倒不疑心他是逃走的。【〔835.11〕训知事不济，脱从吏绿衫衣之，走马而出，扬言于道曰：“我何罪而窜谪！”人不之疑。】

仇士良等人得知天子也是预谋者，十分恼怒，出言不逊，开口乱骂。文宗又愧又怕，不敢出声，仇士良传令军士出营讨贼。【〔835.11〕士良等知上豫其谋，怨愤，出不逊语，上惭惧不复言。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使刘泰伦、魏仲卿等各帅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门讨贼。】

宰相王涯等人正在中书省吃午饭，门吏报告：“军士从宫里出来，逢人就杀。”王涯和两省官吏以及金吾军士千多人，蜂拥而出。神策军把门堵住，没有逃出来的六百多人全被杀光。【〔835.11〕王涯等将会食，吏白：“有兵自内出，逢人辄杀！”涯等狼狈步走，两省及金吾吏卒千馀人填门争出。门寻阖，其不得出者六百馀人皆死。士良等分兵闭宫门，索诸司，讨贼党。诸司吏卒及民酤贩在中者皆死，死者又千馀人，横尸流血，狼籍涂地，诸司印及图籍、帷幕、器皿俱尽。又遣骑各千馀出城追亡者，又遣兵大索城中。】

接着李训也被抓住，逼得把首级送给了抓他的人。【835.11李训素与终南僧宗密善，往投之。宗密欲剃其发而匿之，其徒不可。训出山，将奔凤翔，为盩厔镇遏使宋楚所擒，械送京师。至昆明池，训恐至军中更受酷辱，谓送者曰：“得我者则富贵矣！闻禁兵所在搜捕，汝必为所夺，不若取我首送之！”送者从之，斩其首以来。】

王涯竟受诬谋反被杀。【〔835.11〕王涯徒步至永昌里茶肆，禁兵擒入左军。涯时年七十馀，被以桎梏，掠治不胜苦，自诬服，称与李训谋行大逆。】【835.11左神策出兵三百人，以李训首引王涯、王璠、罗立言、郭行馀；右神策出兵三百人，拥贾餗、舒元舆、李孝本献于庙社，徇于两市。命百官临视，腰斩于独柳之下，枭其首于兴安门外。亲属无问亲疏皆死，孩稚无遗，妻女不死者没为官婢。百姓观者怨王涯榷茶，或诟詈，或投砾击之。】

从此以后，朝廷大权就落在以神策军仇士良为代表的宦官手中了。这就是著名的“甘露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