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386］ 刘永命丧睢阳城，隗嚣晋见光武帝

吴汉率领骠骑大将军杜茂等七位将军，在广乐（河南商丘虞城）围攻苏茂（本为更始朝讨难将军，后随朱鲔投降刘秀，又在广乐举兵造反，投靠刘永），周建（刘永大将军）招集十多万军队前往营救。吴汉迎战不利，从马上掉下来摔伤了膝盖，返回大营。周建率军进入广乐城。将领们对吴汉说：“大敌当前，您却受伤卧床；众将士不免惊惧胆寒！”吴汉闻言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包扎好伤口，出帐巡视。吴汉椎牛犒劳将士，勉励他们奋勇杀敌；汉军士气倍增。第二天，苏茂、周建率军出城包围汉军，汉军奋力反击，大获全胜；苏茂逃回湖陵。

［点评］

刘秀曾叹道：“吴公差强人意，隐若一敌国矣。”此处的“差强人意”乃“甚强人意”之谓，非“稍强人意”的意思，刘秀是说：吴公颇能振奋人的意志，他的威望抵得上一国军队。 可见，吴汉的骁勇善战，在刘秀心目中占据多么重要的位置。

睢阳（河南商丘）人造反迎接刘永进城，盖延率领众将围攻睢阳城；吴汉留下杜茂、陈俊驻守广乐，自己率领大部队增援盖延。

刘秀命令岑彭率领傅俊、臧宫、刘宏等三万多人向南攻打秦丰。

延岑进攻南阳郡，夺取几座城池；建威大将军耿弇在穰城（河南邓州）与之交战，把他打得大败。延岑带着几名随从逃到东阳，与割据黎丘（湖北襄阳）的“楚黎王”秦丰联手；秦丰把女儿嫁给他。建义大将军朱祜率祭遵等在东阳再次将延岑打败；延岑逃往黎丘依附秦丰。朱祜南下与岑彭会合。

延岑护军邓仲况拥兵占据阴县，新莽朝国师刘歆的孙子刘龚是他的主要谋士；新莽朝侍中扶风人苏竟写信劝说他们归顺刘秀，二人听从。苏竟始终不谈及自己的功劳；隐退故里，敬天乐道，寿终正寝。

岑彭在邓县与秦丰对阵；秋七月，岑彭将其打败，乘势包围其老巢黎丘。与此同时，岑彭派积弩将军傅俊率军扫荡江东。傅俊平定了包括扬州在内的江东广大地区。

睢阳城被盖延围困了一百多天。城中的刘永、苏茂、周建难以坚持，便突出重围向酂城（河南永城）逃跑；盖延紧追不舍。刘永部将庆吾砍下刘永的人头向盖延投降。苏茂、周建一路狂奔逃到垂惠聚（山东蒙城双锁山）。在那里，他们扶立刘永的儿子刘纡为梁王。刘永的横行将军佼强逃到西防（山东成武防城寺）据守。

［点评］

从宗法地位上来说，刘永比刘秀的长沙定王刘买（汉景帝第六子）六世孙这个身份更正宗。刘秀能称孤道寡，就封建伦理而言，刘永更有资格面南背北。现在刘永被杀，刘秀的同姓竞争对手已经全没有了。

老大死了，将领们依然不投降，说明刘永一定有过人之处，能够拴心留人。

耿弇私下里请求刘秀准许他北上，他要征发上谷郡士兵平定渔阳彭宠，攻取涿郡张丰。返回途中顺便扫荡富平军、获索军。再向东进攻张步平定齐地。刘秀对耿弇的豪情壮志甚是欣赏，就批准了。

这一年李宪称帝，设置百官，占据九座城池，拥众十多万。

刘秀对太中大夫来歙说：“巴蜀还未平定，子阳（公孙述）称帝，通往那里的道路既遥远又不好走，将领们又正在全力平定关东地区。思来想去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来歙说：“我在长安时曾与隗嚣有过交往。起兵之时他打的是恢复汉朝的旗号。我请求奉皇上威命，与隗嚣开诚布公说明利害，隗嚣必定束手来归。那样的话公孙述也就处于不攻自破的境地，也就用不着耗神费力了！”刘秀觉得有理，就派来歙去见隗嚣。

既然隗嚣对恢复汉朝立有大功，又接受过大司徒邓禹授予的官职；所以他的心腹大多劝他和洛阳方面取得联系。于是隗嚣奉上奏章，到洛阳晋见刘秀。刘秀用特殊的礼仪接待隗嚣，称呼他的表字，视之与自己地位平等；想方设法安慰、笼络他。

王夫之曰：

光武帝失策在此，终究未能驾驭隗嚣。怎么能亲热去称呼他的字号，用敌国之礼来和他交往呢？隗嚣不是一般的狂狡之徒，他也是懂得名义礼仪的。当初起事西州，也是以汉为名，希望成就复兴汉室的元功而已。所以投奔更始帝。更始帝怀疑他，要杀他，他也不过是逃回西州，以待天时，并没有参与张卯、谢禄的叛逆。对他这样的人，达之以情，奖之以义，正君臣之名，成就他的初心，他也就得知己而愿意委身了。这名义，就是隗嚣自始至终所尊奉的名义。光武帝却以名义之外的殊礼来笼络他，待之以敌国之礼。隗嚣反而有想法了，这刘秀，是不是也想当初更始帝刘玄那样，先尊敬我，哄着我，最终是忌惮我，要除掉我呢？来就是臣，怎么以平等之礼呢？

光武帝对隗嚣，就好比汉文帝对南越王赵佗。赵佗本来没有归附汉朝之心，但汉使毫不留情的严厉训斥之下，娇气自平，翕然归顺。隗嚣本来犹疑未决，光武的态度，实在是让他疑上加疑。

［点评］

刘秀如果打的是小算盘，那么两次失算：之前对待张步，他认为胜券在握，就压价太狠；如今对待隗嚣，他因为觉得自己手里没牌，又抬价太高。之前压价太狠，让张步愤而不平；如今抬价太高，高到“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步，隗嚣也就觉得这“事不成”。隗嚣本来是投诚，是封王还是封侯，刘秀应该给说法，光给面子怎能让人踏实？面子甚至给到国与国的高度，那么就没有当兄弟看待，以后会不会挨收拾？

也可能，刘秀搞的大谋略，他就是要彻底消灭张步与隗嚣，所以才如此这般。但从全国未定的局面看，刘秀的这种想法不切实际，所以还是打小算盘失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