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次又一次破碎,
生命在破碎中继续。
一定要穿越那黑暗,
愈益深重的黑暗,
勇往直前。
《试验树》斯坦利.库尼兹
曾经我在大城市有一个温暖的家,和非常爱我的家人。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陪我的“铲屎官”们玩,逗他们开心,让他们喂我好吃的,帮我铲屎。他们喜欢给我穿各种幼稚的衣服,把我打扮成一个洋娃娃,女主人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先把我安置在我的窝里哄我睡觉,抚摸着我头颈跟说晚安,而我也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回复。
钢筋水泥的大都市,有纸醉金迷的夜场,也有为了生计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类。仿佛只有我,可以过着好吃懒做的日子。日复一日,渐渐的,我厌倦这样的日子,我想我应该有一个传奇的狗生,我应该有一番作为,不该在这里荒废青春。
于是,我在一个除夕的夜晚,趁着鞭炮和夜色离家出走。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应该有猎狗的基因。有一天,我被守林人收养,然而,除了偶有几只耗子,我根本看不到那种森林该有的动物。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这与我想象的猎犬不同,又开始谋划着出走。
这一天,我跟着守林人去镇里办事。我趴在皮卡的后备箱,突然车子一个颠簸,把我震了一个趔趄,我直起身子一看,不远处一望无尽的绿色草地。我想,我应该是只牧羊犬,这才是我的使命,车子比较矮,但在跳下车的时候我还是不小心崴了脚。
尽管我的脚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但是当时冲进草地我才发现现实给了我一巴掌,原来这是一大片水稻田,这里也没有什么羊群,只有鸡群和鸭群鹅群。于是,我被一户农户收养,帮他们看看稻田,管管鸡鸭,夏天听着蛙鸣,大多数的好天气里可以趴在田埂上看着天上,即使在没有月亮的夜空中,繁星一样闪闪发亮,我就这样看着,可以一直等到空旷的田野上第一缕曙光升起。
虽然我体验过很多生活,见过许多的人类动物,做过很多工作,但是我还是觉得空虚,思来想去,明白了,以前我一直是只家养犬,一直在为别人而活。
是的,我又成功的出走,来到了镇子上,我与野狗混在一起,我感到无比的自由,夜深人静,我们夜宵回来,经常大家团坐在一起,聊聊自己的曾经,他们看出了我的出身不一般,总是怂恿着让我讲讲我的经历,而我总是笑而不语。
终于有一天,我们逛到了一家酒吧的垃圾箱,那天我第一次体验到酒精的滋味,那一晚,我终于坦诚了我的过往,当他们知道我曾经皇帝般的日子,纷纷羡慕不已,(野狗群有曾经被家养但后来被遗弃的,也有不小心跑丢找不到自己家的,更多的是靠自己艰难的在这个社会里饿一顿饱一顿活下来的)对我自己离家出走闯江湖虽万分不解却也佩服不已,只表示我运气好,居然毫发无损活到今天。
这一顿夜谈,野狗群不仅真正接纳了我,还推举我当了团队老三。有时候,我会教教他们怎么讨好人类,以及与人类生活的注意事项,(他们总幻想自己能被一个好家庭收养)聊聊我这一路上看过的风景,学过的本事。
虽然我经常吃不饱,要被欺负,但是也许这就是自由的代价。为了生存,我学会了翻垃圾堆找吃的;我知道为了喂饱肚子,有时候需要忍气吞声;我学会了识别熊孩子,离他们远远的;那些善良的人们,你只要卖弄着以前那一套,他们就会给你好吃的,帮你挠痒痒。
我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流浪着去过工地,那边伙食很不错,我学会了看院子;我在农场学会了保护人类,带着他们远行;被新家庭收养过,但是又被遗弃;与土狗厮混过,体验过贫民生活;我被驱赶过,也出走过。
颠沛流离至今,心无居所,我突然怀念起最开始的地方,曾经爱我的家人。这一路走来,虽然我已经学会了一身的本事,但我也明白我犯了很多爱的错误。
曾经我被爱包围着过,但是我觉得我需要自由,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犯爱的错误了,我想找到我爱的人,也想找寻爱我的人。
这一天,我流浪到一个村庄,发现一户人家正在造房子,他们希望整个家族都能住在里面,因为这是他们先辈的老房子,老人想要温馨的晚年,大人想找寻童年的记忆,年轻人想打造梦想的花园,小孩子想要快乐的童年。
这里后面有山林,前方有田野,能找到所有我前半生的记忆,也许,这是我想要的家。嗯,我需要好好考察考察,这里有没有我爱的人们,我想要的生活。
从我第一天来到这里,我就观察这些人,监督他们干活。经常,他们会为了设计、材料、工期、做工而争执不下,他们也会为了房子一天天变化而欣喜雀跃。而这里的人们也不赶我,任我自由视察,每天会给我点吃的。
2018年1月28日,已经连续几天的大雪了,虽然人们都说这是十年一遇的大雪,但是这户人家的老老少少却异常兴奋,因为他们要举行“上梁酒”,想想人类有时候真有意思,做什么稍微大点的事,一定要搞个仪式。这么大的雪,要来这么多人,这到是我可以直接考察这户人家的好时候,人们忙碌着,玩耍着,热闹着,寒暄着。
这么大的雪,我得好好看着他们,主人家的兄弟要去后面的竹海看风景,认不认识路呢?算了,我带着他们跑一趟吧。冒着大雪带着他们走了一圈回来,还有20米处这些年轻人又要去看雪景拍摄,这么大的雪地,根本分不清是路是洼,年轻人又野,别一不小心掉进哪个沟里,算了,我还是给他们也带带路吧。
雪水弄湿了我一身毛发,我跟他们回来烤火,一开始他们只是东拉家常,西扯八卦。不知怎地,他们发现了躲在凳脚边的我,开始议论起我,我也表现的非常亲人,于是,他们一边给我吃着东西,一边猜测着我的过往,还议论着我的名字。
而我,已经忘了我之前的名字,但是今天,我又有了新名字——Cheng老板,还有个洋气的外国名字BOSS Cheng。看着他们如此高兴,我也不置可否,也许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而我,在这里可以度过我余下的岁月......
哦,未来,奇妙的未来,有一只狗子找到了回家的路,也许他会留下,也许他还会继续他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