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的路与鞭炮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我四十年前降生的日子,携妻儿,我塞满一车酒与礼物,欲走济青北线,却被堵在收费站前,遂掉头折返。回家的路挤满了满载的车,透过车窗,有孩童手中抓着果糖或玩具向外趴看,妈妈们微笑着将孩子们抱回。


好不容易经棘洪滩于胶州上青兰高速,所谓G22,与我脑中的济青南线老对不号,真不搞懂为高速编数码有啥意义,但高速编码不会因我的腐朽落后而改变。返家过年的心情还是大好,从青兰下来转泰莱高速,再转泰肥一级路,曲曲弯弯,不到二里地竞有两个收费站。我问收费员,人家讲,俺不是一个系统,遂无语。这年月不在一个系统一个频道,的确难办,占山为王嘛,正如城乡分割,只需理解与忍受即可。


从肥城至平阴老家,共两车道的公路,路灯暗弱甚或漆黑一片,又尘土飞扬,对面大车小车安装的违规车灯让我开车开的胆战心惊,还得提防飞驰在边上的电动车,不足五十公里的路开了一个半小时。但可欣慰的是,肥城人民欢迎游子回家的标语让我这过路的平阴人也感觉良好。


最麻烦最危险是找我村路口,我村紧临国道,两边路边店黑灯瞎火,没有路灯,更没有什么明显建筑物路标。公路高于地面四五米,路两边均又被商家挖了机车修理用的坑道,对面动辄便呼啸而来一些拉着沙石的超载大货,有的只见黑影连灯也不亮,甚是惊人,搞不好,家都回不去。


但这些仍不影响俺回家过年与父母聚的心情。过年了,我却听不到多少响声,往年,街巷早噼噼啪啪地鞭炮响了,炸碎的红纸皮与升腾弥漫的火药香让人醉入心底又畅快,除去一年秽气。父亲凝重地说,县里早就广播,不让放鞭炮,似乎有点怕与不解。我又想起网上那    敢放一挂鞭,拘留十五天  的传言,谣言猛于虎,又无知还可笑。


作为律师,我懒得去详查法规,但凭直觉没有什么明确的法律因放鞭炮而拘留人的规定,要有法规规章或政策限制人身自由那也严重违法。这一谣言似乎又回到超生扒房的老路上了。我劝父亲,农村不限制,不会拘留人。父亲不理睬我,也不争辩,只无语,害怕不安占据了他老农民的心。


除夕,我们当地要在大门口燃点柴禾,类似篝火,再放一响亮的鞭,火势炎炎,炮响震耳,烤手防冻,一家人围拢,并祭香纸,洒白酒以献,忙忙碌碌,高高兴兴。但今年,父亲很沉默地抱一堆谷草,并未燃鞭,待我赶到,他只静静地看着余火灰烬,同时说,你看下边邻居们,没人敢放鞭。远处村落又传来零星的响声,父亲又有些犹豫。我不好说什么,让父亲过一个符合政策的安心年也就是了,没必要说些我所知道的什么法律正义,在农村,政府就是天,唉多好的百姓啊!


当城市思维进入农村,无论倡导或禁止,百姓们总会理解不透,却更加严格遵守,尤其是有人利用百姓的善良来愚弄他们。当传统风俗被枷以原罪进行西化解释,我们必迷失不知自己的祖宗根源,也便彻底挖断了中国人的家族宗亲信仰。


一挂鞭炮,在孩子心里是游戏,是未知的探索与冒险,是勇气的锻炼,因为受伤事故的小概率而妖魔化鞭炮是武断的。一挂鞭炮,在家人心里,是接宗亲祖先神灵进家享祭的引子,是祛恶驱邪的爆发性表达,是中国人血性豪放的性格展示。一挂鞭炮,更是中国人四大发明之智慧的和平结晶,他早已融入我们民族的童年与生老病死的记忆。因为环保,我们舍本逐末,张冠李戴,饰小非而掩大过,懒政不为,打棍子扣帽子到鞭炮这一民俗信仰上,其罪大焉。


好在,年初一,父亲终于忍不住于早晨燃放了鞭炮,仅此一挂。我知道这才是父亲的刚毅性格,他本坚强善良。希望明年的农村老家可以让百姓找回传统的年。也希望我们城里的施政者勿忘根本,多点智慧,多些温情,少给农村添乱,少给农民添堵。        李律开年随感,遥祝家乡父老平安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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