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AA文友群英会】母亲的布鞋

文:cabana

看到第五届征文主题:“劳动最有滋味”时,眼前就只有一个画面,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聚焦。

母亲的布鞋

(一)

那是我的母亲,一张最熟悉的脸庞,她精神饱满,嘴角上扬,正仰着头望着我。

她脸上布满了皱纹,不协调的老花眼镜挂在鼻子上,头发已经灰白,就是常说的奶奶灰那种。画面里最吸引我的是母亲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里闪着亮光,不光有孩子气的调皮,还有像我们小时候得到糖果时的那种幸福和快乐。

那时正是晚上零点,春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窗外静静的,我开着空调,躺在舒适的小床上看书,她的视频嘟嘟嘟的接了进来。

她蹲坐在小板凳上,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手机放在床上俯视着她,显得很矮小。双手的中指上都套着一个厚厚的箍,裹着红色的布条,很显眼,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手里拿着她刚刚完成的作品,很兴奋,第一句话就说:“你猜,这个我花了多长时间完成的?”她摇着手里的布鞋,那是一只成品布鞋,黑色绒布面料,白底,鞋里面是厚厚的绒布底子,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二)

布鞋,虽然已有几千年的历史,称呼、材质、式样都在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而不断发展变化。但是,早已经没有人为了一双布鞋去做鞋面,纳鞋底,再一针一线缝制了。

我很幸运,每每回家总能穿到母亲亲手缝制的布鞋或棉拖鞋,特别是春节,一双暖暖的布鞋可以解我很多愁,让我的冻脚得到安放。常年在广东住,大冬天在家也是一双塑料拖鞋。到了合肥,才知道我的脚有多寒,冷天有多苦,穿上母亲的布鞋,似乎包治百病般舒服温暖心也静,于是果断带回了合肥,外出步行也经常穿它。

我的几个邻居见我穿的布鞋,很是羡慕,跟我提了很多次,也想要一对我这样的布鞋,问我妈妈还能不能再多做几双。一次小聚的时候,母亲的视频过来,他们像是开玩笑,又似很认真的跟我母亲说了布鞋的事,母亲虽有为难,还是答应了。

确实,我知道我的母亲不擅长做细活,特别现在视力下降,但是,任何事只要她决心做了,不管是谁都可以全然地放下心,因为她总会完成得妥妥贴贴。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上班,她的视频就来了。她已经到了市场,正在买材料,问我鞋子的码数。尽管前一天已经说了,她还是不放心,我说马上发给她,让她看微信。结果我收拾了一下上班的东西,没有及时发微信,她的视频又来了,我才马上发给她。不到五分钟,她又给我视频,很认真的说:“难得做一次,再给你做一双吧,合肥那么冷,一起寄过来,怎么样?”我觉得也是,切换备用,但是想想她的辛苦,还是没有要,以后再说,毕竟休息时间少,不是经常穿。没有答应,她还显得不高兴,嘟哝了一会。

然后,她开始每天晚上给我视频,一边聊天,一边做她的布鞋,有时几分钟,有时没完没了,忘了时间。

每每这时,我都会想起小时候在母亲身边看她做鞋子的样子,她总是把鞋子夹在两个膝盖中间,埋头苦干,我则在一旁玩她的米糊,还有把剪下来的边角余料当玩具玩。

以前母亲做的布鞋,都是提前很多天,就把家里的旧布旧衣服全部找出来,先把布弄湿铺平,晒平后让浆糊抹在布上,使布更硬挺,做布鞋时更方便扎针。

然后还要根据脚的尺寸找硬质纸画出图样,再剪下来。不过这个图样是可以保留下来的,方便下次继续使用,如果偷懒的话,还可以去找邻居家借,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有几对鞋样子的。

做之前把图样放在布上,用剪刀剪出鞋面和鞋底。

再剪几条细细的布条,把每个鞋底包上边,因为鞋底比较容易磨损,所以一只鞋至少要四五层鞋底。这是个细活,又是个体力活。每几层鞋底叠在一起,用锥子和针线开始纳鞋底,针线的密度有粗有细,一般会交错着,如果形成规则的图案就非常漂亮了。

鞋底做成以后,把鞋面也要用布条包上边和鞋底放在一起,鞋面的边缘和鞋底的边缘要吻合,最后才能正好把鞋面缝在鞋底上。

那个时候,村里村外纳鞋底的场景很多,三姑六婆一起在晒谷场上边晒太阳扯家常,边做鞋子,或者就是在老屋的屋前屋后做,不过还是楼下正堂屋里的人最多,那个时候家家都是穿自家做的鞋子。

我的母亲很少在那些场合出现,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不是山里田里,就是屋前屋后,忙完这些,还要管牲畜,最后还要管我们这几个不省心的小家伙。

她只有在晚上才有空,虽然我们有布鞋穿,但是数量都很少,大都是穿到破破烂烂,再缝缝补补。后来,母亲的手受了伤,使不上劲,这个手艺活就停了。

(三)

现在做布鞋比以前容易多了,布料和花样更多,很多都是半成品,就像我们工厂的产品一样,直接上线组装。正是因为有成品鞋底,母亲的手也有好转,才能继续做布鞋。

母亲选鞋样和花色还是很有眼光的,做出来的成品不亚于陈列在商场的北京布鞋。

她最得意的成绩,就是一个晚上做一只鞋子,一天完成一双。我几个邻居的鞋子,就在那个凌晨的视频里完工了,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催我弟弟给我寄了过来。几个邻居还很诧异,怎么可能这么快完成?不会是直接给他们买的吧?

寄过来没几天,她又给我视频,说给我看个惊喜,结果真的惊到了我,那是一对很精致的红碎花面料的布鞋,说是给她儿媳妇做的,现在儿媳妇又怀了二宝,这双鞋刚好可以现在穿。然后后面是排了长长队伍的材料。我尽量控制住自己喜欢的表情,不敢表扬太多,怕她马上又给我熬夜做了寄过来。

前几天老弟把她的十几双布鞋和布拖鞋拍照发给了我,说是我起的好头,老妈都快成专业鞋匠了。

我忍不住给母亲电话,听得出她的心情非常好。还是孩子气的那种语调,说:“没想到做鞋这么有趣,做多了都喜欢上了,你说,我不会是上瘾了吧?”然后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她接着又说:“你说,我以前两个手都用不上力,现在左右手都可以拿针使劲了,而且可以灵活调整,你说厉不厉害?”我笑了,最喜欢听到母亲这种调调的话语,能感觉到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我要写文章,确实有一些以前的场景不是很记得了,就问她以前的鞋子是怎么做的,结果她说:“你也要学做布鞋吗?不行的,你那么忙,从来没做过鞋子,我又没在你身边教你,算了,不要学了,你要穿我做给你就可以了。”

从此,我们一聊到布鞋这个话题,就会没完没了,而且越来越有趣。她总是眯缝着眼,满脸堆着的笑容,露出眼角那深深的鱼尾纹。

劳动最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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