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自己的善良伤了自己

早上一上班,刚从餐厅出来,就接到了好友云的电话。多半年未谋面的我们在电话中一聊就是一个小时。

云和我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同回到了小县城,我进了国企,四年后下岗,她进了商业系统,也很快下岗。下岗后,她在大菜市场开了一个卖调味品的小卖部,也正是这个小卖部挖掘了她身上的精明能干。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天生做生意的料。

小小的小卖部被她经营的有声有色,很快就在小县城里修了房子。随后她又在别人的茶叶店里打过工,给别的经销商当过推销员,也正是当推销员的过程中,她萌发了自己也当经销商的念头,于是从2008年起步至今,她的经销事业干得越来越好,从起步时每月底打三四万元的货款到现在的动辄五六十万。

当然这其中的艰辛也可想而知,我也全都看在眼里,生意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个人打理。现在她虽然不用亲自去各卖场上货了,但是三部车常年在外送货,她天天不停地电话联系。急性子的她说话声音又大,每天下午她的噪子都是哑的。她身上吸引我的也正是她的真实能干、明理大度,经过这么多年生意场的磨砺,她身上更有了沉稳果敢与对世事的洞悉。

我们的关系这些年来从原来她做小生意时,我有事无事的去逛逛,无话不谈,到现在大家越来越忙了,甚至一年也不联系,但是偶然遇到,就会聊得忘了时间。如果有电话,肯定是有事情了。偶尔,我们也会聚聚,虽然这样的机会很少。我们彼此见证了各自的挫折与成长,二十多年友情们早已融入了血液,无论联系与否,都在那里。

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感到和老张(她老公)过不下去的时候等,我们会无所顾忌地煲电话粥。而我在心情压抑的时候、以前面对复杂关系的时候,也会把她当垃圾筒。她身上的执行力,说干就干的魄力以及雷厉风行的风格对我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早上她打电话来,果然是又郁闷了。她说,她昨晚上一夜没睡。原因是以前老公的哥哥张家老大向她借了三万元,很长时间不还,她在9月底打货款时才终于要回来了。谁知要回来没过两天,她们老大就查出了肺癌晚期,要上西安治疗。出于好心,她就把刚要回来的钱又给人家送了去。谁知,就在前天,老公的妹妹骑摩托车摔了一跤,脊柱摔坏了。她拿着500元到医院去看望,谁知,不一会儿,外甥来了问他妈:“你给我舅妈说的事说了吗?”她问是啥事,外甥说,“就是我妈住院治疗费的事,做手术的三四万元得向你借。”

她当场没有表态就回来了,但是一晚上却没有睡得着觉。一方面因为很久以前,老公妹妹借了她5000元,几年过去,到她修房时仍不还,最终因要回这5000元起了矛盾,她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再和她有经济来往。另一方面,她现在好像成了老张家的银行,老张家兄弟姐妹五个,老人的事、兄弟姐妹家的事,都是她的事,谁家需要钱,都能理直气壮地向她借。

她虽然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但是她从自己一人当司机、推销、理货、搬运等开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就是直到现在每个月底到了打货款的时候,她仍是东挪西借,拆了东墙补西墙,更不要说在外面从亲戚朋友外拆借来的钱了,这一切全是她一个人在打理,内向本份的老张只是上一份现成的班,拿着一月二、三千的工资,在生意上根本帮不了她。在生意上她吃的苦、操的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兄弟姐妹需要钱时,从她善良的本性出发,她也想帮助,但是就是看不惯人家的理所当然。况且虽然她现在生意好了,但仍是月月被周转资金所逼。往往是前脚借出了钱,后脚就生闷气:凭什么?为什么?我的钱都是我靠双手辛辛苦苦刨来的,为什么借钱的人理直气壮,而自己连个“不”字都不能说出?

这不,昨天晚上,她就为这钱到底是借还是不借痛苦了一晚上。不借吧,老公妹妹家这些年确实很困难,干啥不成啥,现在银行的贷款还有十几万,年初外甥订婚就是东挪西借,她几乎把自己家里能拿出的东西都贡献出去了。借吧,这借出的钱只能是打了水漂,指望他们还钱得到啥时候?况且她自己这几天正在为凑十几万的货款焦头烂额。人人都只道她现在财大气粗了,谁知道她的难处?

早先张家老大查出肺癌晚期,她主动给拿去刚要回来的三万元,其他的兄妹再无一人出一分钱,就这个摔坏脊椎的大妹妹还说:“钱我家里是有一点,但是我现在瞅好了个生意,准备拿这钱去做生意。”云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儿子:“你记好了,以后不要和张家的任何人有经济上的任何来往,与他们来往就是与虎谋皮。”

说实话,在我的印象中,云可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她在待人接物上从来都是很周到的,再加上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的磨砺,更是圆滑老练。为这样的问题而苦恼挺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聪明的她肯定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是想在我这儿倾诉一下罢了。

果然,她说,她打算借给老张妹妹5000元,就当是接济她们了,也不会想着她们能还,让她们早早地想别的办法,就算是她们翻脸,说她无情无义,她也不会再拿出更多的了。就这5000元,也全是冲老张的面子,是照顾张家兄妹之情,也顾及她们两口子的感情。

真的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认为一切理所当然。亲朋好友对你好、帮助你,理所当然;你穷、日子不好过、不上进,理所当然;你是我的亲人,你比我好过,你帮我就是应该的。哪儿来的这么多的理所当然?这理所当然的背后就是不感恩、不珍惜,更谈不上反思和上进,简直就是“我穷我有理”的无赖思维。而顾及亲情、友情对这样的人好,一而再、再而三地付出,只会助长他们的懒散和无赖。因为你的善良你的好在这里没有任何的价值,你所顾及的亲情、友情在这样的人眼中只是要挟你的法码和工具。他们这样地亵渎亲情,以亲情相要挟,你又何必再珍惜这样的亲情?

我笑着劝慰好友:“行了,不要这样痛苦了,你这样的纠结,既要出钱,又折磨自己,人家知道吗?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顾忌那么多,想怎样就怎样,该怎样就怎样。受了那么多的苦,才有了现在的日子,如果连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想靠谁来心疼自己?想得越多事情越复杂,自己越痛苦,就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尊重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吧。”

云破涕为笑,“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些事情让我真的很为难、很痛苦,很纠结。我也想当老张家的救世主,想当一个他们都希望的好人,并非是我六亲不认,而是我真的做不到啊。”

云的痛苦和纠结是所有善良、慈悲的人都会遇到吧。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自己也何尝不是这样,碍于亲情,一再地退让,又一再地懊悔。

通过云的事,也让我有机会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重新认识,也明白了对自己好一点吧,把自己的善良和慈悲用在合适的地方,不然善良也会给自己带来烦恼,伤了自己。

社会如此的复杂,人心如此的浮躁,对周围所有善待自己、关爱自己、帮助自己的人,发自内心的珍惜和感恩吧,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和应该,人与人之间的情份实属不易,需要双方的真情呵护,不懂感恩的人最终只会众叛亲离。

人和人之间,即使是亲人间,该有的界限还得有,这既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还有,一定要努力,要上进,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生活,不要总想着依靠别人,就算是亲人,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去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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