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幸福与痛苦

2010年出嫁后,没有在家过过大年。2019年的小年,时隔九年,终于我在爱人的提议和支持下,回到了我曾经生活了28年的家。


此时的村里,一座又一座的小洋楼拔地而起:你家一层,我家就两层;你家两层,我家就三层;你家三层,我家再加一个屋顶,反正就是比你家的高……小洋楼的大门威严壮观,每家每户样式都是千挑万选,百里挑一。闭着眼睛,随意找到一户人家,都要比电视剧中的衙门有排场……远远望过去,整个村子一片房地产开发商新开发的小别墅的模样,红瓦白墙,很是壮观。

但是,慢慢走在小路上,你也会发现,村里也有不少停留在八九十年代的房子,这些房子的主人要么是到城里了,要么是家庭破败,但是大多数的主人是父辈甚至奶奶辈的。他们为了家中的儿子,将所有的力量用在了盖房子、娶媳妇、养孙子的事情上,却唯独没有力量将自己的房子筑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到每一户人家串门时,也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推开庄严的、豪华的大门后,展现在眼前的,除了一览无余还是一览无余,和这个外表豪华的房子极其不相称的是,屋子内空空如也,一片狼藉和破败。甚至,除了一楼个别房间住了人外,其余的房间一直保持着刚刚建好的迹象。


此时的村里,原来一个又一个脏乱差的、鸭子可以游泳的小水坑,被政府用白色的隔羞板层层围住,显得整顿又神秘。

围墙的里面,到处是现代垃圾,风起的日子,塑料袋会在上空盘旋,发出呜呜的悲鸣,飞到树梢,挂在墙头。小狗和拾荒人依旧会钻进去,在里面刨来刨去,各取所需。皮囊包裹住的里面,依旧是一样的破败不堪。

只是,不同的是:以前可以满心期待地装作漫不经心地到坑边,运气好的时候能够捡上几颗鸭蛋,现在变得好像不可能了。因为鸭子没有了,水塘也没有了……有的,只是被靓丽围墙包裹着的一堆又一堆的现代花式垃圾……



此时的村里,每家每户的门口,停放着黑色或者白色的锃光瓦亮的新提的小轿车,一辆又一辆……这里停放着每一家的骄傲,也彰显着每一家的实力。它用自身庞大的身躯告诉每一个经过自家门口的人:你瞧,我们家过的多好,我们放在门口的就有这么多的钞票!

但是,大家看不见的是,过完年后,年轻人都会出去打工,这辆车会一直就这样停放,就这样停放在那里,一直放着。也好,家门口的停车场是免费的,况且,这车的用途就是为了给大家伙看的,这也是物尽其用,足够了。


此时的村里,父辈们仍旧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但是此时的村里,年轻人却理所当然地睡到自然醒。

父辈们为了儿子,为了孙子,每天做好饭,洗好碗,哄孙子,再等着做饭,洗碗,哄孙子。

记得父母以前常说,等你们长大了,我就不用这么干了,咱们就有力量了。可是,等我们长大了,父母却开始有了儿媳妇和孙子……

遇到明事理的还好,会感恩父母为自己养了男人又养了孩子,会拧成一股劲的好好养家糊口,和父母和颜悦色说笑唠嗑。

遇到不明事理的,会一直觉得父母亏欠自己的,每天找不同,结果自己生气,父母也生气,男人也不能安心在外打工……

其实,留守家庭妇女比任何人都需要文化的熏陶和思想的不断调整。因为他们每天接触的、可以接触到的都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婆婆妈妈的人,视野除了婆家就是娘家或者是隔壁家。

她们有大把大把思想空闲的时间,这些时间,他们不是不用,而是用错了地方,每天无法跳出思维的小怪圈,性情也无法得到很好的陶冶和舒展。或许,她们也幻想着好好对待家人,但是,生活铺展开来的,是一地鸡毛,她们的年龄、度量、性情不足以应付这么复杂的局面,需要不断地修炼、精进。

妈妈经常交代我:“你性格不好,一定要好好对待你婆婆,不能让她生气!”实际情况是,我每天忙的像球一样,脑袋里每天琢磨的是怎样将各种事情完美高效的处理好,还能保留有个人的小时间。结果我将家中一切的生活安排全部交给婆婆妈,给婆婆妈钱包鼓鼓的,有了现金就塞进去;婆婆妈说什么我听着,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让买啥就买啥;每天出门喊妈回家喊妈,就是为了老太太高兴,主要是老太太高兴了,我也高兴,因为我赢得了每天都可以心无旁骛的工作的时间。不过,这也可怜了婆婆妈,高兴起来啥也做,家里大小事务根本不要我伸手。我也因此赢得了各个日常宝贵的时间段,借着这些时间,更好的提升自己的灵魂。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婆婆,其实,我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媳妇,不是吗?婆婆妈不会担心我生气,也不用担心我找茬,每次骂孩子时,会将我一锅端:你和你妈妈一样。有次我嬉皮笑脸问老太太:“妈,我咋着也比这两个孩子好点吧?”老太太笑了:“好个屁啊,都一样!”

不过,谁家父母不是这样啊,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尤其是河南农村,会为儿子做一切,即使你恶语相加,脸拉的像驴脸。

我们都要为父母,我们都会老去,我们都会像我们的父母一样。千万不要让父母为下一辈又下一辈子做牛做马的同时,再寒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此时的村里,虽然已经是2019,改革开放的春风吹了又吹,但是依旧吃不动村里人固有的重男轻女的思想。

就在回家的当天,我得知,和我一样年龄的小表哥家里又新添了一个小公主,这个小公主在家里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等过上一两年,还会再生孩子,因为,他找人算了,必须生够四个女孩,才会有男孩……

望着他,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说什么都没有意思了,只能安慰说努力奋斗吧,这些孩子们都是那么的伶俐。虽然很不理解,但是还是很希望他会有一个儿子,因为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

其实,在父母年迈,真正干不动的时候,儿子与姑娘承担的都是一样一样的,甚至,姑娘比儿子更细心、周到。养儿防老这一种说法现在已经不是重男轻女的理由。如果非要找一个的话,我个人觉得非要要儿子的人无非是受了几千年传统思想的影响,传宗接代。但是,非要要儿子的人啊,先过好现在的这一生,照顾好那些已经到来的可爱的天使吧,为列祖列宗贡献的事情暂且等等吧!因为,每个孩子在来到你身边之前,都是一个小天使。


这两日,在外地打工的男人们,陆续到家,开始挨家挨户串门。串门时,也不坐下,就那样站着,和干活的人家闲扯,唠唠外面挣了多少钱,自己在外面挣钱挣得多么牛逼,有格调,老板都是他妈的傻子。让男人们放松一下吧,给他们一点儿温暖,毕竟,他们是一个家的希望,过完年还得立马赶到千里之外……

此时,家里,油花炸开的声音、小孩的嬉笑声、家人陆续回来的喇叭声混合在一起,年逐渐开始了……

每每回到村的路上,我都会有30秒钟后悔的时间,后悔我当初没有找一个本地人,结婚生子。但是仅仅是那30秒,这30秒是为了父母,为了距离。我很庆幸,我的努力已经跳出了一个怪圈,我还是那个我,但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乡村,无论她怎样变迁,我都会一直热烈的爱着她,这点,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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