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缓慢、平和、细水长流的力量,踏实,冷静。——卡尔维诺
装人生导师好累啊,我又忍不住要矫情一矫情了。
你猜对了,我又想念远方了。想边境压城的云,念深山古庙的灯。想陌生的乡村的暮色下,若有若无的风,托起若有若无的思绪。闲散的人溜达着,闲散地打着招呼,他先于我明白,人生难得闲散自得,知足常乐。
施主,命运就像那瓢一样,触着即转。上天与我们就是那执瓢的手,要是悟到生死轮回,无非花开花落。心有定境,不住因果,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道士下山》)
人生缘何不快乐?只因还没有真正理解接纳自己,俺老乡屈原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人这辈子,把自己整明白,是最不容易的,搞不定自己,自然也搞不定这个世界。
“我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
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
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人的一生中有两个生日,一个是自己诞生的日子,对这个世界哭天抢地,一个是真正理解自己的日子,在心里修篱种菊。我种下了菊花,到了合适的时间自然就该发芽开花了,哪怕不发芽也没关系,不着急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第二个生日到来的时候,我一定会邀请你们,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或许是年纪大了,看到街头两个老头扇着蒲扇唠着嗑,都会心生暖意,比见到佛陀还亲切,恨不得自己也能换上老头衫,摇着蒲扇跟他们聊天去。就怕自己没孙子,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
广场舞我就不学了,我害怕老去,或是因为广场舞太难了,我倒是很乐意去学学象棋,再不济也能好好研究一下五子棋,跟小朋友们还能斗智斗勇一把。
余生无甚大愿,只想教出几个像样的学生,每天早起有杯茶喝,就已经觉得幸福满满了。苏轼诗云:“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苏轼说人间有味是清欢,泡上一杯浮着雪沫乳花似的清茶,品一品山间嫩绿的蓼芽蒿笋的春盘素菜,人生足矣。才不是嘞。苏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他哪里有这么清淡嘞?他刚跟你说完清茶素菜,转眼就偷偷去整了个东坡肉出来。
苏轼说自己一肚子不合时宜,当了40年官被贬了33年,曾经被捧得有多高,之后就摔得有多惨。文人从政,总是天真烂漫,总想整出来一个文艺复兴。文人们在“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时候,当官的人“抬头望宝座,低头思银两”,自然尿不到一个壶里。
一个文艺青年的一生,都在向远方更远处行走,在南方的瘴气里行走,在赤壁的夜色里行走,他在庙堂之高处处失意,却在江湖之远收获了自己。走着走着,就走到“也无风雨也无晴”。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朝廷不放过他,政敌不放过他,他要再自己再不放过自己,这辈子就真的过不去了。
当我们真正走到人生的“龙场”,我们才能真正地悟道,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把屠刀,曾经一刀一刀地砍向自己,在无数个夜不能寐的雨夜里,在不敢伸腿的夜航船里,在被人构陷、攻讦的时候。
有一天吃一块红烧肉,突然就想明白了:人间有味是清欢——人间真正有滋味的还是清淡的欢愉啊!
如果还是没想明白,那就再吃一块。
把一个天真的文学家逼成一个大彻大悟的道教徒,这至少得吃九九八十一块红烧肉吧?啥是智慧,智慧都是你受罪换来的。你看游戏都是这么设置的,你得打多少怪,升多少级,才能最终通关。通关之后发现,最高一级竟然是我们开始打怪的第一级。
我们最终会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人生是一个圆,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
我们在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原来我们苦苦寻觅的,是我们早就拥有的,我们应该珍惜的,是我们曾经忽略了的。
人到三十,理想一点点地被碾碎,现实露出它粗糙的一面。有的人选择放弃,有的人选择颓废,有的人选择咬着牙死撑。
我更倾向于选择后者。“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
心理学大师罗杰斯说:“人生最重要的,是拥有制造快乐的能力。”
制造快乐的能力来自于三个方面:
1、 放下过去的能力。
2、 面对现实的能力。
3、享受当下的能力。
放下不难,面对现实是必修功课,只有享受当下,是最为紧要也是最难做到。
走吧,换上老汉衫,端上茶杯,跟着我,“道士上山”。
雨后有车驶来
驶过暮色苍白
旧铁皮往南开,恋人已不在
收听浓烟下的
诗歌电台
不动情的咳嗽,至少看起来
归途也还可爱
琴弦少了姿态
再不见那夜里,听歌的小孩
时光匆匆独白
将颠沛磨成卡带
已枯倦的情怀,踏碎成年代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
只是无处停摆
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
而热泪的崩坏
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青春又醉倒在
籍籍无名的怀
靠嬉笑来虚度,聚散得慷慨
辗转却去不到
对的站台
如果漂泊是成长,必经的路牌
你迷醒岁月中
那贫瘠的未来
像遗憾季节里,未结果的爱
弄脏了每一页诗
吻最疼痛的告白
而风声吹到这,已不需要释怀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
只是无处停摆
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
而热泪的崩坏
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就甜蜜地忍耐
繁星润湿窗台
光影跳动着像在,困倦里说爱
再无谓的感慨
以为明白
梦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满青苔
——陈鸿宇《理想三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