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nk曾经警告过Boiler,厄尔斯齐拉德球场的更衣室就是个粪坑,而现在他看着四周,发现特拉贝斯里夫球场的也不遑多让。尽管没有老球员走得远,见得多,但Boiler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粪坑。
这里最糟糕的一点是没有独立的隔间,从各种意义上说,这就是一整个空荡荡的大仓库,只是在一个角落挖了一个洞作为厕所,连挡风的门都省了。屋顶是茅草盖的,有几处已经彻底穿洞了。苔藓和地衣趴在肮脏的褐沙石墙上,给这间房子是烂尾工程提供了更坚实的证据。空气里散布着霉味,Princess决定给这股气息加入自己独有的味道,于是她抬起腿,朝着离Boiler最近的长凳撒了泡尿。
对于Boiler来说,不得不把这间叫做更衣室的地方当作是更衣室来使用是最难受的 。感觉自己被所有目光注视着,他红着脸溜到一个角落,迅速地脱掉便服,换上球衣。穿好马裤后,他感觉自己好多了,也不再那么扎眼了。当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个房间时,他发现Shank正对着他笑。
“孩子,你身上可没有什么咱大伙没见过的东西,”Shank凑过来对他耳语道,他的母指在身后指了指,“不过马上好戏就要开场了。像你这样的雏儿如果能好好睁大眼睛,闭紧嘴巴,说不准能知道点新鲜事儿。”
他说的无疑是Brisket,在这里她和Boiler一样,也得在空荡荡的地方脱衣服。跟这位年轻的学徒不同,她只是找了张没人的长凳,把衣服放下,就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自己的连衣裙。系带一条一条松开,Brisket的肌肤一片一片地展露出来。Boiler看着,张大了嘴巴,他幻想着将她的肌肤一寸寸地看个遍,但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绝不能看下去了。在他身旁,Shank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人,引得Meathook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
“画下来吧,啥时候都能看。”
“你啥毛病?没被我这样看过,不高兴了?”
“别装了,偷窥狂。”
“如果你能看的地方再多点,我可能还有点兴趣。”这句话换来了脸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Boiler呆站着看着他俩对话,嘴巴张着,满脸通红。在他看来,Meathook能看的地方挺多的,不过她大概不太会喜欢这样的表扬。
“别管他了,钩儿。这估计是他几个月来跟女人做过的最亲密的事。”Brisket加入了谈话,她浓厚的斯卡尔德口音中带着深深的不屑。
Boiler转头看向她,但马上后悔了。他的脸现在红得像块猪肝。Boiler飞也似地逃离了Brisket裸露的上半身,她的笑声萦绕在他耳旁。
如果说Boiler曾经觉得更衣室里很冷的话,那更衣室外面可以说是天寒地冻。换掉了来时的厚衣服,换上了球衣后,寒风马上就冻得他不能呼吸。在这儿再待久一点,他就不用再考虑脸红的问题了。即便在球员席上,寒风还是穿了进来,钻进他的骨头里。在他面前,灰茫茫空荡荡的球场看起来一片荒芜。
Ox和Boar已经在球场上了,他们正跟Boiler不认识的一个人交谈着。那个人很高,几乎跟Boar一样,但肩膀不如Boar宽大,他的身形隐藏在一件长长的大衣下面,看起来有些苗条。他戴着一顶富裕的厄尔斯齐拉德地区流行的古怪的平顶毛帽,但与Boiler平常见到的不同,上面没有任何饰品。他将衣领竖得高高的,帽子压得低低的,Boiler几乎看不见他的脸,而他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圈白色的大胡子。在胡须之间能见到一个华丽的铜质烟斗,火光之间,Boiler观察着它精美的纹饰。
那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他们的对话,就像他并不存在一样。
“最后,我在瓦伦蒂亚的线人警告我,渔民公会计划让这场比赛产生一些非常不好的后果。”
Ox点点头:“这不意外。上次交手我们废掉了Corsair。”
“确实。但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想最好还是警告你们一下。我相信你们有办法保护好你们自己。”
“别担心我们,长腿,像过去那样看好你自己一文不值的羽毛吧,我们能照顾好自己。我会像过去那样满足你的要求,别假惺惺地用空洞的警告来讨好我了。”
无论那人是谁,Ox都没有给他更多的尊重,尽管他看上去地位很高。那人被Ox的回答逗笑了,完全不顾Ox话里的威胁。
“阿萨克塞亚,屠夫大师。”
“阿萨克塞亚。”Ox的厄尔斯齐拉德语说得出奇地流利。
那人紧了紧大衣,离开了。他低头避开告示牌,钻进了球员通道里,空气中只留下他烟斗里那种恶心的甜味。
Meathook弓身闪开攻击,右臂上挥,斩向Jac。她恐怖的钩刃刺入他的太阳穴,一道鲜血涌了出来,飞向他沉重脚步的对面。头晕目眩的渔民膝盖一软,重重地砸到地上,结霜的地面让这一撞比平时更结实了。Meathook配合观众的欢呼舞动着钩刃,整套动作在Boiler看来就如同甩着丝带起舞,像他在瓦伦蒂亚市场看到的那样。
Boiler和Meathook没有费功夫考虑倒地的渔民还能不能站起来,他们奔向对手的球门柱,球在他们身前滚动着。Princess突然跟在他们身边狂奔,唾沫顺着垂下的下巴淌在脚下的雪地上。
瞥见靠近的Kraken,Boiler迅速将球传给Meathook,然后冲刺拉边,他的队友也带球朝另一边冲刺。Princess选择跟着Boiler。正如他所料,大块头选择了盯球。在双方接触前的一瞬间,Meathook让球紧紧地贴在自己脚边,变向,然后大力将球转移给另一侧的Boiler。迎接她的是一个硕大的拳头,正中她腹部上面的肋骨,她倒在地上。Boiler没有停下来看接下来的情况,他大步趟球,瞄准目标,用尽力量将球踢出。正中目标。他听到观众们的欢呼,有几个声音甚至在高喊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
渔民公会一名官员跑出来将一颗新球踢进场内,把旧球收走。Boiler跑回Kraken将Meathook打倒的地方,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我的肋骨没白断吧?”她一边握住Boiler的手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边开玩笑。
“嗯,2比1,我们领先!”Boiler朝她不自然地笑了笑。
Meathook点了点头,她转身朝本方半场走去,被疼痛刺得皱缩起来,口中用母语骂着Boiler听不太明白的脏话。
“我觉得这混账对女人留了手。诸神在上,我可不想知道他打男人用的是什么力道。”
Snakeskin面对着Brisket,但对方不会知道是她,她小心地将自己乔装成一个渔民新秀。精心准备的妆容甚至瞒住了老油条Greyscales,她赛前不得不听那个老家伙吱吱呜呜了半天无用的小窍门和比赛心得,还得强迫自己不停点头和微笑。看来他是太喜欢自己的声音了,宁愿让自己的眼睛欺骗自己,不过在Snakeskin看来,这挺好的。
屠夫女孩警惕地望着Snakeskin,球正在她脚下。观众看着这场对决,即将爆发。屠夫队手握两球,只要再进一个便可以确保一个半决赛名额并把渔民淘汰出局。考虑到这种情形,下一个进球对球员们来说可谓价值千金。Brisket会用尽一切保护球权。
这成了她的劣势,眼前的联盟球员可不关心比赛的结果,也不关心谁能进下一个球。即便是她进了球,奖金也会被她昨天抹了脖子并扔进沟里的渔民新秀拿走。不,Snakeskin来这里另有计划。
Brisket迅速观察了一下左右两侧的情况,显然是希望她的队友能过来帮她一下,但Snakeskin很清楚他们正在和其他渔民球员缠斗着。Shank早早地被Kraken击倒,而Shark又让Boar因为脑震荡躺在球员席上,这个大老粗极少被人打出场外。屠夫队现在处于严重的人数劣势,Ox本能地决定将剩余的球员投入到攻击对方球员上,以尽快将人头扳回来。一个更聪明的队长可能会将精力投入到第三颗进球上,以便尽快结束比赛,但目前看来,重担全都落到了唯一清醒的Brisket肩头。
一颗漂亮的脑袋长在漂亮的肩膀上。可惜是她。永远都是漂亮的女孩儿。
但她也曾经美丽,所以Snakeskin完全不在意这些东西,她眼里只有连接美丽的肩膀和脑袋的白皙而柔软的脖子。
发够呆了,干活吧。
Snakeskin向前虚晃,希望她的新秀伪装能诱使Brisket做出一次容易预料的闪避。让她没想到的是,Brisket选择了侧步让开,放弃了对球的控制。完全不是她预料中的反应,但她的优势还在,只要Brisket继续以为她是一个全身冒汗的新人,她肯定觉得Snakeskin会像大部分新秀甚至普通球员那样断球。这位佣兵默默地为Brisket大胆的举动叫好,她肯定准备先佯攻然后再断球逃跑。
球就在脚下,但Snakeskin没有上前,而是突然侧身找向Brisket,伸腿踹向她的小腿。绕到她身后准备伸手的Brisket被抓了个正着,两人撞到一起,倒在地上。Brisket正面迎上了对手,Snakeskin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她迅速地翻滚开,然后站起身来,一切都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快。看台的声音响亮了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她们。
你很快,对吗?
Brisket现在更谨慎地打量着对方,这次交手让Snakeskin失去了一些优势,但Brisket裸露的肚子上的一道红色意味着她又得到了一些优势。Brisket用左手压住伤口,细细的血线顺着她的指头流了下来。
还不够快。
Snakeskin觉得对方不太可能看到她藏起来的匕首,至于双方倒地时掏出匕首的瞬间就更不可能被看见了。Snakeskin还有很多惊喜等着她的对手。皮球暂时被忘记了,她们再次踏起了决斗者的舞步。这些球员一旦生命受到威胁,马上就会把球赛抛在脑后,无论是谁,每次想到这,Snakeskin就很想笑。
她又一次向前虚晃,但这一次Brisket撤步向后,她紧跟着对方,寸步不让,逼得对方离球越来越远。Snakeskin相信,如果不是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坚持着,即便是这个屠夫也早就想转身逃跑了,而她整场比赛一直在等待这个瞬间。
Brisket开始紧张了,血液在她的手上凝固,从手臂一直到手肘。但Snakeskin一直逼迫,迫使她的伤口一直出血且不断扩大。这一定很痛。Brisket很幸运,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所以她没法刺得很准,但说到底,这只是延迟了她不可避免的结局。
僵局打破了,Brisket在雪地上滑了一下,尽管只有片刻,她很快就稳住了脚步,但Snakeskin只需要这一瞬间。她再度伸脚去拌她的对手,同时将手臂伸向对方白皙的脖子。Brisket试图阻挡她,将满是血污的手伸向她的脸,手指离她的眼窝只有毫厘之差。同时,她的膝盖也试图撞向Snakeskin。她的右手抓住了Snakeskin的右手,挡住了这位联盟刺客戳下来的匕首。
聪明的女孩,可惜我是个左撇子。
匕首在阳光下一闪,扎进了Brisket的腰部。她拧了拧匕首,然后将它拔出来,抓着她右手的劲变小了。第二刀扎进了同一个部位,Brisket哼了一声,挣扎的劲更小了。Snakeskin放下她的右手,给自己提供更多的空间。第三刀深深地刺进了Brisket的胃里,她挺直了身子,喷出的血雾洒满了周围的泥土和在之前的缠斗中散落的碎草。
观众们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一些讥讽和喊叫声正传到其他屠夫球员耳朵里。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最后的两刀刺得很快,第一刀刺在另一侧的腰部,拔出时疯狂地扭动以破坏她的脏器。第二刀划在她喉咙的背部,Brisket的痉挛和反光的血液让Snakeskin并没有完全瞄准。
Snakeskin不能再停留了,她知道,在观众眼里,她们两个一定像两个打翻了染缸的裁缝公会女孩。当Snakeskin闪向看台时,她笑出了声,手上抹去她的伪装。来到看台前方,她轻轻越过围栏,很快消失在不满的观众当中。
“这下糟了,糟透了。”Boiler不知道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谁说话。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说的都是对的。他看着面前被血稀释成粉红色的血池,从来没想过人的体内有这么多血。
Brisket一动不动,即便是周围嗜血的观众们,此刻也静悄悄的。Meathook试图把Brisket翻过来,但她自己身上的伤夺走了她的力气。Boiler醒过神来,赶紧上去帮忙。
“不能让她再吐血了,不然她会被自己的血呛死的。”Meathook嘀咕。
也许这话没错,但Boiler不知道它还有多大意义。没人失了这么多血还能活,毫无疑问。不知为何,Brisket的身体沉得不像话,但他们还是将她翻了过来。Brisket没有动弹。Boiler将头凑近她的脸,避开她空洞的目光,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呼吸。
还有。微弱得几不可闻。但她还有呼吸,还有一丝。
他抬起头想问Meathook接下来怎么办,但发现对方也晕了过去。Princess对着Brisket呜咽着,Boiler从未听过这只凶残的动物发出过这种低沉的声音。Boiler感觉到了绝望,在那个荒谬的黑色喜剧时刻,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屠夫只懂怎么把人斩开,哪懂怎么让人恢复原状。歌里是这么唱的,不是吗?
Ox过来了,他的脸阴沉得吓人。
“让开吧,孩子,缝骨者过来了,你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Boiler确实看到医生公会的药师们正朝着他们冲来,沉重的医疗设备和袋子剧烈地摇摆着。突然之间,他被屠夫大师拎着衣领提了起来,脚悬在半空中,面对着Ox的脸。
“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干的?!”Boiler看到的是一个疯子的眼神,里面除了血腥的复仇之外别无他物。他没有看错。泪水在他眼角结了霜,他吼着再问了一遍,唾沫喷到了Boiler衣领上。
“你有没有看到是哪个混蛋干的?!”
Boiler慌忙摇了摇头。
“我发誓我会找到他们的,我会找到他们,结果他们。”怒眼圆睁,Ox并不是在对Boiler说话,也不是对前来救治Brisket的药师说话。此时,他们的白大褂和金属的工具已经被血染红了。Princess冲着Ox呜呜地低吼着,她显然被这个男人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Ox放下Boiler,朝着Princess走去,狗子嗷了一声跑开了。
“她们得活着,两个都是,”Ox似乎刚意识到Meathook也倒在地上,“如果她们死了,我也会找上你们的。”他的声音比以往更低,其中的恨意几乎能让大楼崩塌。这些药师们看上去接受了他的威胁,治疗Brisket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Boiler突然想起来比赛还在继续。Ox看出了他的念头。
“这场我们已经输了,孩子,没关系了。”他对此似乎不太难过。
“但是老大,这可是季后赛,1/4决赛。”
“有些东西比奖金更重要,你自己的命比胜利重要得多,”Ox看向球场对面,顿了顿,对方正在远处庆祝着胜利,“这已经不再是比赛这么简单了,再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