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文化苦旅》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本人生性好静,平素闲暇时光,不喜聚会,不善应酬,只是好读书,不求甚解,却实是喜欢余秋雨先生的 《文化苦旅》。读着就像是在追寻着莫高窟的古迹,走过长安的诗意,赴约洛阳的花期,乘一叶张若虚的扁舟,透过姑苏园林的窗隙,去寻访中华五千年文明,三千年诗韵。于是带着魏晋风骨,秦汉思情,唐时烟雨,宋时记忆,我再次打开了这本崭新的《文化苦旅》,只为能再次跟随秋雨先生的脚步,重看家国历史,阅读岁月人生;感受山河冷暖,解读世道人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还记得那是十多年前,我拿到的第一笔工资,除了给妈妈买了礼物,就是送给自己一本《文化苦旅》。那天在书店第一次见到她,随意翻开两页,便一眼千年,从此爱上了秋雨先生的文字。这本书让我如获至宝,此后一直珍爱有加,可人生辗转,此后结婚生子,几经搬迁,不知何时,我终究还是把她弄丢了。就像童年的纸飞机,随往事飘散,一去便不会复返了,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很多逝去的记忆,就像儿时傍晚的夕阳漫过稻草人的胸膛,草扎的精神万寿无疆。当初的那本书,如今已是绝版,我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可是初见时的那份美好心境,却始终留存心底,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恨无关风与月。

      二十多年前,作为中国内地最年轻的高校校长,余秋雨先生毅然辞去一切行政职务和高位任命,只身一人去寻访被埋没的中华文明重要遗址,开始了文化的苦旅,后又冒着生命危险贴地穿越数万公里,考察世界人类文明遗迹,写成了《文化苦旅》、《霜冷长河》、《行者无疆》、《千年一叹》等一系列作品,开新时代文化大散文之先河,用一支笔推动了文物的保护,丈量了人类文明的厚度。也让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些人,选择了坚守,选择了相信,相信这世上规则永远大于潜规则;学术不不等于权术;风骨远胜于眉骨。总有一些人是有理想,有情怀,有人间大爱的。

      记得初读《文化苦旅》的时候,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那篇《道士塔》,读到王道士目送英国人斯坦因,把敦煌石窟内价值连城的文物成批成批地运走时,我的心在流泪,也似乎看见了,秋雨先生写的时候,心是在流血的。上世纪初敦煌的这一幕,成了多少中华儿女心中永远的痛,古老中华大地的哭啼,穿越时空,我们听得何等清晰。当时读到这里的时候,我确是恨死了那个王道士,可在新版《文化苦旅》中,秋雨先生却告诉我们,其实王道士当初是做过努力的,他曾经随手拿了几个经卷去知县那里去鉴定,有一些官员知道些轻重,想要继续运往省城和北京,可最终却因为运费问题,又被要求原地封存。到这里,我已无意于去责怪任何人,且不说,当时连年混战的中国,如何保证这批文物途中不遭战火焚毁,就算真的到了北京,当时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清政府,还有什么心思和能力来管这些文物,怕是最终的结局也落不到好,覆巢之下 ,焉有完卵?可是英国人斯坦因用极其卑劣的方式,掠走的是中华智慧的结晶,人类文明的瑰宝,是我们文化自信的骄傲。所以,多年以后,秋雨先生踏上英伦的土地,在大英博物馆,隔着玻璃看到敦煌文物的时候,一如历经风霜的失孤母亲,见到了多年未归的游子那般亲切而又哀伤。

      在新版《文化苦旅》中,余秋雨先生调整了排文顺序,把《牌坊》放在了第一篇。那是在作者的故乡,浙江余姚的一个小村庄,不知从何处来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先是一群小尼姑,在村里的尼姑庵里种花,后是一群年轻的乡村女教师,尼姑庵变成了小学,小时候在就在这所小学读书的作者,和当时的小伙伴们一直都不明白,她们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从不回家?直到砌牌坊的老石匠无意间得知,很多砌了牌坊的墓里都是空的,便做了大胆猜想:原来这些女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只因订有婚约,还没结婚,未婚夫却死了,女孩得按习俗殉节,可是她们的父母实在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女儿,于是就办了一场浩大的葬礼,装上女儿的衣冠冢,再悄悄地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带上简单的行李,把女儿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之所以为什么没有人会怀疑,是因为在葬礼上家人撕心裂肺地哭喊是真的,女儿虽然只是名义上“死”了,可是却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了。虽然故事很悲伤,却也让我们看到了天地人心对礼教的抗衡。

      几年前,我到过皖南,说实话,当时我不敢去看那些牌坊,那里禁锢了多少女性的青春和生命啊?儒家思想走到宋明理学的逼仄,是一种文化的悲哀。我之前一直在想,两宋是一个文化精英辈出的时代,从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苏东坡到岳飞、辛弃疾、文天祥,这些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为什么不能像大唐一样开创盛世,反而是积贫积弱呢?原因怕是就在于他们的统治思想虽然还是儒家思想,却已违背了孔子的初衷,孔子的思想的精髓,一为仁,二为礼:仁者爱人,风行草偃;“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哪里是什么三从四德,繁文缛节?而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开始,就 一直在加强中央集权,从军事到文化都在最求高度的统一。相反,大唐皇室本身带有的北方少数民族鲜卑血统,让大唐更倾向于一种包罗万象,兼容并蓄的文化方向,儒释道并重。所以李白能大声高呼“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使我不得开心颜”,苏东坡只能是“拣尽寒枝不肯栖 ,寂寞沙洲冷”,“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在大唐,即便是穷困潦倒的杜甫也在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而在北宋,贵为宰相的王安石却只能发出“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天问。在大唐,骆宾王帮助徐敬业讨伐武则天,一篇檄文,把武则天骂了狗血喷头,武则天却赞赏他是个人才,而在北宋,苏东坡还没怎么着呢,就因“乌台诗案”下了御史台的大狱。所以,在大唐,有识之士更多的是在兼济天下,而到了宋以后直到明清以前,大多只能独善其身了。

    古人一直在说: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现如今,交通的高度发达便利,怕是早已让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更容易实现了,可我还是觉得应该先读书,再行路。因为如果不知道屈原、岳飞的故事,即便到了他们的故居,也未必能理解,汨罗江边,孤愤难泄,风波亭上,怨气冲天。如果不知道柳如是力谏钱谦益,李香君血溅桃花扇,就算到了秦淮河岸,如何能够感受这些柔弱女子的铮铮气节。所以,有时候人生最重要的未必是成功,而是成长,阅读一本好书,先让灵魂永远在路上,我们便一直在成长,因为读书在给了我们精神愉悦之外,更教给我们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如果爱旅行,也爱中国文化,余秋雨先生的这本《文化苦旅》,确实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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