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才能读懂的童话——《毛毛：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找这本书花了很久。我小时候在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那套绘画版的《世界童话名著》里最喜欢的故事叫《嫫嫫》，嫫嫫是故事里小女孩的名字，然而由于翻译的偏差，《嫫嫫》这本书在市场上早就已经不再流通了，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后来，用它德文的名称重新找，才知道现在的译文版本叫《毛毛》，虽然人名的翻译与我记忆中的有所出入略有遗憾，但能买到这本书，实在是很高兴。

这是一本讲时间的书，以童话故事的形式。非常讽刺的是，这本书是我买给自己的2021年的新年礼物，我却一直拖到2022年新年才读，原因正是书里所描写的：没有时间。

对一个人来说，他的存在不仅仅意味着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时间，还意味着很多别的东西。我们拼命地把时间节省下来，用来做各种各样我们认为非常重要的事，付出给各种各样的人，然而，节省下来的时间都不知去了何处，（也许是被灰先生们夺走了），结果我们的日子越来越短，我们变得越来越神经质，越来越不安，我们好像拥有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但又好像变得一无所有。不知不觉，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这是我这一年里生活的写照，也是很多人的生活的写照。

这是一本适合成人看的童话。

儿童有充足的时间，他们总是不着急做任何事，没有那些紧迫，没有那些必须。他们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他们的时间，他们的时间之花是那么绚烂，一朵又一朵。着急的是我们，作为家长的我们，总是恨不得把钟表挂到他们的眼前，不停地催促他们洗脸、吃饭、出门、学习、睡觉，不停地试图把他们的时间表填得更满。我们还剥夺了孩子们那种天然的、使他们感到非常快乐、受到真正的教育并充满幻想的游戏，而只准他们玩那些有助于他们提高成绩的游戏，或者是那些贵重而精致的玩具，这种玩具直到每一个最细小的部位都是那么完善，因此根本不需要人再有什么想象。于是失去了想象、变得无聊、不会讲自己的故事、不会自己玩的孩子们，就变成了成人的翻版，并最终长成了焦虑、烦躁、愤怒、无聊的成年人。

时间一旦离开了真正的所有者，就会逐渐死去。因为各人有各人的时间。时间只有在属于那个人时，它才是活的。我们把自己的时间送给了灰先生们，我们又把孩子的时间抢走了。

这本书可以从很多个角度来解读，后现代文明的困境、物质主义、科学主义、社会学、心理学等等。对我来说，每次读大概在不同的地方都有不一样的感悟。

这次的感悟一：灰先生的男人们细切、分解的原理。对他们而言，能够计算、计量以及测定的东西才具有现实性，是计量思考的代言人。

——现代科学主义泛滥，灰先生对时间的精细划分恰恰体现了科学主义的精髓，然而，故事告诉我们，人们的生活中，除了可以量化，还可以质化，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东西，比如感觉，感受，感情。这些都不能用数量来衡量或测定。以及，进一步想去，我们的世界上也有很多不能完全用数量来衡量或测定的东西，比如中国的哲学、医学，昨天在读季羡林老先生的杂文的时候，他老人家还说“我宁愿选择中国古代哲学家的表达方式，不是分析、分析、再分析，而是以生动的意象、凡人的语言、综合的思维模式，貌似模糊而实颇豁亮，能给人以总体的概念或者印象。”

这次的感悟二：现实生活中的小宝宝其实不怎么喜欢现代的玩具，尤其是高科技的那种，拿到玩两下就丢到一边了，反而是生活中的用具，一个勺子、一块手绢能玩一天。现在我总算知道原因了，至少我觉得是问题的所在，那就是缺乏想象力。

这次的感悟三：毛毛的特质就是心理咨询的基本技能：倾听。以及被灰先生感染的病症，就是现代普遍泛滥的、在青少年中存在的症状，霍拉师父给这种病症命名为“百无聊赖”，我们现在把它叫做“抑郁症”。从故事的角度来看，也许抑郁正是由于失去了对自己时间的控制，不再活在当下，并无法感受到真实的世界了。

最后，让我们活在当下，这是治愈我们现代“空心病”、“焦虑症”、“抑郁症”很重要的一种方法，要知道，因为未来变成了过去，才有现在，没有现在，就没有过去和未来。很多事情，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看会发生什么事。有些事情需要时间——而时间存在于我们的心里，时间就是我们的生命。

——廖木空青

202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