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谈谈】《司马季主论卜》：我们需要占卜吗？

最近陪友人将我所在城市的大大小小的寺庙都逛了，在各处参观过后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无论到哪都有算命摊。没错，无论这庙是佛是道都有算命摊，而且从业人员素质层次不齐，有些不敬业的更是连台词都说错了，在佛庙操着一口无量天尊，走上来就对你说贫道与施主有缘，何不来测上一挂。说真的，当时听到这台词，我整个人就不好了，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撇开这些不谈，总的来说，这些算命解挂的生意都是相当的不错，一个早上围在算命先生旁边的人就没有散开过。

看到这里，大家不要以为围在算命的求卦者都是那些老年人，据我观察，总体来说还是中年妇女比较多，我闲着无聊的时候还问过其中一位中年妇女，她大概年纪在35岁左右。我当时向她询问：那位算命先生算的准不准啊？她一脸真诚的回答道：听别人说还挺灵的。继而我进一步问道：那您今天来算什么呢？她回答道：就是算算我家孩子今年成绩会不会好，还有我老公职称能不能在往上提一提。而后我又听了很多求卦者的问题，她们的问题大多与那位中年妇女相似，我对她们所求的问题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这些问题好像和曾经教过我《易经》的老先生所说的，关于占卜见解有些不一样，而具体又说不上来。在我回去以后翻了许多书，当我读到了明代刘基刘伯温写的《司马季主论卜》后，才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司马季主论卜》是一篇选自刘伯温所著《郁离子》中的文章，文章是刘伯温借先贤之口表达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本身刘伯温本人对《易经》也有极深的研究，所以对占卜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和参考性。

本文章以东陵侯和司马季主的对话向读者表达刘伯温本人对占卜的看法，而其中的东陵候便是李白在《古风五十九首》中“青门种瓜人，旧日东陵侯”——邵平，而司马季主便是司马迁《史记·日者列传》中提到的汉初有名的修道者和占卜者——一个值得司马迁将其与王侯将相相提并论的人。

东陵侯邵平再被罢免爵位后，便去寻找司马季主请求占卜，司马季主问东陵侯占卜何事，司马季主回答：久卧者思起，久蛰者思启，久懑者思嚏。吾闻之蓄极则泄，閟极则达。热极则风，壅极则通。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无往不复。仆窃有疑，愿受教焉。翻译过来即是睡久了的人便想起来，隐藏久了的人便想出来与人交往，烦闷久了的人便想打喷嚏。我听说积蓄过多就要发泄，闭塞过度就要通达，热度过高就要生风，阻塞过分就要开通。一冬一春，没有老是弯曲而不伸展的事物；一起一伏，没有一去不返的东西。我私下有疑问，愿接受先生教诲。司马季主的回答却出乎东陵侯的意料之外，他回答道：若是，则君侯已谕之，又何卜为？直接点就是，东陵侯你都知道了，还要找我占卜什么。

东陵侯表示自己不知道，司马季主便为他解释：天道只亲近有道德的人，鬼神因人而灵验。所有占卜所用的方法、道具，都仅仅是死物，它们也是因人而显得灵验。所以一个人不听从自己，而去听从死物的指示，多么难以置信啊！继而举例：有显赫的过去，必有今天的衰败。所以碎瓦断墙，原始往日的歌楼舞馆；枯树断枝，原始往日繁茂的园林；露虫秋蝉，原始往日悦耳的音乐；鬼磷流萤，原是往日的辉煌灯火；苦菜野荠，原是往日的美味佳肴；红枫白荻，原是往日的绫罗绸缎。过去没有的东西，现在有了不算过分；过去有的东西，现在没了不能算不足。所以一早一晚，花开会谢；一春一秋，事物陈旧便要更新；激流下面一定有深潭，高山下面一定有深谷。

在读完这一段后，我便明白了问题所在，如那位求卦的中年妇女，她所求的孩子成绩与丈夫升职，不从他们本身要求努力反而求助于占卜，这本质上是缘木求鱼。曾经教导过我《易经》的老先生曾说过：占卜应该用在自己无法决断或者迷惘而不可解的时候。而且占卜出的结果未必是一定的。

在《易经》中有两卦可谓是最好的卦象，即乾坤二卦。它们的卦象则分别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卦。

与其需要占卜，不如求于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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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季主论卜

东陵侯既废，过司马季主而卜焉。季主曰：“君侯何卜也？”东陵侯曰：“久卧者思起，久蛰者思启，久懑者思嚏。吾闻之蓄极则泄，閟极则达。热极则风，壅极则通。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无往不复。仆窃有疑，愿受教焉。”季主曰：“若是，则君侯已喻之矣，又何卜为？”东陵侯曰：“仆未究其奥也，愿先生卒教之。”

季主乃言曰：“呜呼！天道何亲？惟德之亲；鬼神何灵？因人而灵。夫蓍，枯草也；龟，枯骨也，物也。人，灵于物者也，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且君侯何不思昔者也？有昔者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颓垣，昔日之歌楼舞馆也；荒榛断梗，昔日之琼蕤玉树也；露蛬风蝉，昔日之凤笙龙笛也；鬼燐萤火，昔日之金釭华烛也；秋荼春荠，昔日之象白驼峰也；丹枫白荻，昔日之蜀锦齐纨也。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不为过；昔日之所有，今日无之不为不足。是故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秋一春，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君侯亦知之矣，何以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