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

    在工地上认识了一个工友，38岁，未婚，一副落拓的中年男人的样子。

    没有妻子，感觉是明显不一样的。虽然我不能像奶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从细节上，可以清晰的体现出区别来。

    他喜欢吃辣的，喜欢吃油炒小尖椒（一种很辣的榨菜），喜欢吃烤肠，而且不懂得节制和克制。那天清晨，我还没看到他，就听一个阿姨说他因为吃了太多的榨菜胃里不舒服，吐得很难受，回去了。想想很难过的生活，没有人管自己吃的如何，喝的如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年轻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别人的妻子和儿子，而自己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终归是不一样的。即使生病了，也只有自己知道，父母已经老迈，又怎敢劳烦他们呢？

    也不是没有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的。听说，有工友帮他找了一个对象，寡妇，带一个小女孩。相看过感觉还行，加了微信，不知道聊天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女方删了他，然后杳无音讯。

    总觉得，没结婚的人，始终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不成熟。工地上有两个搞暑假工的男生，他很喜欢和他们玩。说话，玩闹间好像并没有那将近20岁的差距，甚至，有时还斤斤计较，但他待他们却真诚。他经常会和大人们们闹不和，为了一些小事发脾气，一句话，就可能让他发火。一个阿姨说，他就能和娃娃耍的来。他是很直的性子，说话做事都透着毛头小伙子的感觉，冲动且莽撞。所以常常伤到别人而不自知，即使自知也无所谓。

    看的出来，他很喜欢小孩。每当路边走过一个或蹦或跳的孩子，他的眼里都有慈爱的光划过。他亲戚的小孩在施工的那个小区，早上的时候，他总是让那个男孩去帮他买吃的，然后给那个小孩多给几块钱。有一天，那个男孩没出来，他有些着急，还念叨着那拐怂怎么还不下来，左等右等等不到，寂寂的自己走了。其实买早餐的地方并不远，而且吃早餐工地也没有限制时间，去买去吃就对了。或许，他只是想和那个男孩相处，抑或许，他只是想要有孩子可以去为他做事的感觉。谁知道呢。

    将近四十的年纪，无房无车无存款，寥寥一身。但凡有点家底，找个相伴过余生的人都会容易的多。如果是二十几岁，还会有女生愿意陪他吃苦，陪他过清苦但对未来怀抱着希望的的生活。如今，一切都太迟了。一个工地上下苦且孑然一身的中年男人，仿佛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生活，谁会愿意陪他过这样的日子呢？

  后来，还偶尔碰见他几次，是熟悉的笑，和他后背永远干不掉的汗渍。

  对了，我喊他“牛叔”，不过他本姓张，小名“牛娃”，他力气很大，工头一直喊他“牛哥”，让我一直以为他姓牛，后来试图改过称呼，但脱口而出的还是“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