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另类脸谱: 中西合璧的墓地风格, 袁世凯自身也是矛盾体

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二百）：良人当归即好。

洪宪元年的六月六日，北洋总统府传出确切消息，袁世凯因病不治身亡，但是时人更愿意给他冠以“忧惧而死”之名，这个执意要开历史的倒车的一代强人，得罪了所有人，似乎只有以死谢天下。因为他不仅斩断了麾下北洋旧部“江山轮流做，明年到吾家”的幻想，也杜绝了宦海投机者再次浑水摸鱼的希望，注定遭受群起而攻之。咽气前的袁世凯，遗言中有一句“扶柩回籍，葬吾洹上”，其后落成的墓地也被称为“袁林”，落地在河南安阳而非故里项城。细究其中的原因，不仅可以看出袁世凯性情的倔强，也可以一窥那个时代的土壤，封建与保守是如此的根深蒂固。当时袁世凯虽然已是正二品的总督大人，其母刘氏在死后因为是庶母仍然不得入葬袁家祖坟的正穴，袁世凯因此与同父兄长争执了多次，最终一怒之下另置新坟安葬。

但是自此袁世凯也不再与其兄袁世敦来往，定居安阳的洹上村，自己虽然是男丁，死后也仍然愤然迁籍，选择葬在安阳。可以说这样一个已经位列晚清封疆大吏之首的烈性子新贵，也不得不妥协于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教。这不仅是袁世凯一个人需要面对的问题，也是那个时代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现实泥淖，足矣吞噬任何理想与良知。然而袁世凯就是在这样的土壤中，必然结出罪恶的果子，他也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是一直到死，他都是陷在一个矛盾的怪圈中，乱世激发着他的治世念头，欲望与现实也击碎了他最初的本心，他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都说千秋攻伐一盘棋，帝王将相一抔土，袁世凯至死对于安葬自己的那抔土的定位，就是中西合璧的矛盾风格。

其后，不中不西的袁世凯墓地，竟然历经百年保存了下来，巍然屹立于安阳洹河北岸，这也是中原大地上第一座由外国人设计的王朝掌舵人陵墓。能请德国人设计自己的墓地，起码表明百年前那个矮胖老头不是后人所想的那般保守。但是这座洋人设计的建筑物中，在墓丘的正面竟然探出一尊十分逼真的石狮子，这种东方古代传统的元素被用西洋式的风格勾勒，前半部的祭奠区参照传统皇家的风格，后半部的墓葬区则是典型的西洋国王式构造。半开放式的墓园，不同于传统的封闭式，那种是大门紧闭，高墙紧闭，外头人削尖了脑袋也瞧不见里面的场景。

​最终，袁世凯的墓地虽说不是一目了然，但是因为带有西洋的开放式风格，铁门与栅栏只是界定范围，而不是遮挡视线。然而袁世凯之死，何尝不是希望遮蔽别人的视线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接着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被蒙蔽而走上不归路，下场的凄凉，以至于墓地的建造经费都不能凑足，在“萃袍泽三十年之谊，竟山陵一篑之功”的叹惋中，袁世凯的陵墓在去世两年后艰难落成，陵园区那片郁郁葱葱的林地，陪伴着曾经“血性忠诚，才识英敏，力持大局，独为其难”的屠龙志士，也见证着这条蜕变后固步自封的恶龙，长眠在自己“咎由自取，不必怨人”的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