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枫会是下一个周冬雨”的潜台词是?

2005年,周杰伦靠《头文字D》拿到了第42届金马奖最佳新演员,7年后,音乐事业如日中天的他作为最佳新人奖的开奖嘉宾,出现在大众电影百花奖的颁奖典礼上。

周杰伦跟主持人陶晶莹说,新人奖是很重要的奖,因为一辈子只能得一次。陶晶莹接着问他,比起初次拍戏,现在片酬翻了多少倍。

众所周知,周杰伦的片酬和片子质量并不强相关。

彼时在电影圈内沉浮一遭,始终没拿到比《头文字D》更好成绩的周董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转移了话题,“我们看新人名单吧”。

那年提名的新人有从主持人转型拍戏的李艾,大荧幕初试水的李沁,还有已经靠《仙剑奇侠传》打开知名度的胡歌。

其中最特别的,是11岁的小女孩儿张子枫,她是有史以来入围百花奖年龄最小的演员。

陶晶莹怕小朋友得不到奖当场哭出来,跟周星驰要了两个棒棒糖,打算在获奖名单公布后哄哄她。没想到那天,张子枫以39票拿下最佳新人,创造了百花奖的历史。

对周杰伦而言,新人奖只有一个,那是演员事业的巅峰。

对张子枫而言,那唯一一次的新人奖,是演员生涯金光闪闪的开始,那是她第一次演姐姐。

9年后,20岁的张子枫又演了一个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姐姐。

这个姐姐在各大社交平台引起热议的同时,也以4.80亿票房领跑清明档期。

当年被说“未来可期”的小童星已然来到“未来”,戏里的角色已不再是女儿和小孩。伴随着票房节节攀升,作为最具潜力的00后女演员之一,“张子枫会是下一个周冬雨” 的论调,也越来越多。

但在此之外,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娱乐圈或许已无第二个票房号召力和实力兼具的00后女演员,拿给张子枫对标。

“张子枫会是下一个周冬雨”里有不少潜台词,值得我们细细品。

2010年7月,《山楂树之恋》上映,17岁的石家庄小姑娘周冬雨成了史上最年轻的谋女郎。那天以后,她的名字出现在各大娱乐版面,周冬雨一夜成名了。

拍《山楂树之恋》前,周冬雨是个不爱学习的高中生,因为文化课不好,转作艺术生学舞蹈,朋友怂恿她学表演,她觉得当演员的人都得像仙女一样好看,自己眼睛耷拉眉毛低垂,像个流氓兔,要当演员简直做梦。所以在南京艺考的时候,接到张艺谋让她去北京试戏的通知,她觉得那人是个骗子。

能成为演员,个人的奋斗固然重要,但张艺谋的进程可能才是关键。

在周冬雨之前,张艺谋已经见了6000个“静秋”,周冬雨既没学过表演,长得也不算漂亮,试戏的时候让她哭,她一紧张死活哭不出来。可她干净,像一张白纸,又很自然,张艺谋把她带去了宜昌。

没学过表演的周冬雨拍第一场戏,跟着李雪健在山路上进村下乡,她搞不明白怎么演,凭着本能走来走去,走了一整天。走完之后,张艺谋说她演的真自然。

于是她凭着自然演完了“静秋”。

周冬雨的那份自然,是天分。

就在她出名的第二天,《唐山大地震》上映了。08年汶川地震的惨象还历历在目,彼时荧幕上34年前的天灾,与人们近期的记忆勾连后,显得格外残忍而逼真。电影中有一个“泪眼”,是个9岁的小姑娘。

她小小年纪乖巧懂事,电风扇插上电要先给妈妈吹,家里的西红柿只剩一个要让给弟弟吃,后来地震了,她和弟弟被压在同一块水泥板下,只能救一个。妈妈左右为难,最终哭着下定决心“救弟弟”。

她清醒地听完了全程,得知妈妈的决定后,表情没变,半张开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点微弱的光,紧接着一行认命的眼泪平静流了下来。那种恰到好处的情绪,换个阅历更深的大人,也未必拿捏恰当。

然后,电影里的小姑娘被人们记住了,她叫方登,真名张子枫。

上访谈的时候,杨澜问张子枫现场有没有人教她,她说那些表演都是自然的反映。演妈妈的徐帆说,冯小刚回去夸张子枫是天才。

那个炎热的夏天,1992年出生的周冬雨和2001年出生的张子枫作为中国两大导演捧出的两颗新星,用各自“自然”塑造的角色,迎来了作为演员最初的关注。

之后,张子枫在《宫·锁沉香》和《同桌的你》中,都扮演过周冬雨的少年时代。她们的容貌是有相似之处的,都不是大眼睛,形似的小鸡嘴,只是周冬雨更骨感些,张子枫有婴儿肥。

但那两部两人饰演同一角色的作品,都没得到什么好评。

张子枫直到2015的最后一天,在跨年夜的电影院,以《唐人街探案》中的瘆人一笑,才算真正重回大众视野。

而周冬雨,直到2016年因为《七月与安生》,才彻底摆脱《山楂树之恋》带来的滤镜,开始做真正的自己。

金马奖影后的加持,让她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彻底告别了“最平凡谋女郎”成为新一代女演员的领军人。

与此同时,周冬雨影视时尚两不误,先用机场穿搭变成各大时尚博主热衷于分析的小个子穿搭模板,然后拿下Burberry代言,彻底与“清纯土妞”说拜拜。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在《喜欢你》《后来的我们》《少年的你》之后,周冬雨票房口碑双丰收,成了中国影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后,参演的电影《少年的你》代表香港去角逐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而张子枫,也因为《快把我哥带走》《你好,之华》等电影的出色表演,被视作最有潜力的新生代之一。

她细腻有层次的哭戏会被拿来跟周冬雨做对比,她们身上各自的天分灵气会被拿来做比较,甚至于周冬雨肌肉腿变细和张子枫斜方肌消失,都会被当成变美正面例子频繁举起。

她们是影后和“准影后”,顺着时间线捋,生命中巧合的时间点不止一二。

但回归影视圈大环境,巧合的或许不止她们的经历,之所以能把二人对标,更多还有赖于同行衬托。

《七月与安生》在金马颁奖典礼上拿“双黄蛋”影后的时候,不少媒体说周冬雨和马思纯终于遇到了她们命定的角色,在肯定她们表演的同时,觉得这里面包含了偶然和幸运。

周冬雨在之后的《喜欢你》中的确贡献了稳定的演技,把小厨师顾胜男演的跳脱又活泼,但要说有什么新意,还真没有。

再后来她靠着《后来的我们》提名金鸡奖最佳女主角时,太多人觉得,内娱日渐衰微,周冬雨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她在这片子里的表演,实在算不上可圈可点,实在是有些咋咋唬唬。

但环顾一圈跟她同生代的同行,也确实没几个阵地相同又实力相当的人。

同是1992年出生的人中,公认有演技又有观众缘的杨紫主阵地在电视剧,大荧幕涉猎得少,不在同维度,没有比较性。

国民度高又公认漂亮的古力娜扎和迪丽热巴,走的是流量艺人的路线,等周冬雨开始不断拿奖拿几年,影视泡沫期也过了,靠流量圈票房的时代不在了,她们的电影作品少之又少,且营业思路也不是一个频道,可比性更少。

跟周冬雨同时得了金马影后的马思纯,在后续表现中也显颓势,2019年周冬雨主演的《少年的你》和马思纯主演的《大约在冬季》前后脚上映,口碑天差地别。

马思纯后续在电视剧和综艺中都有好表现也有话题度,但在电影领域,也渐渐和周冬雨断层了。

周冬雨借《少年的你》先后拿下金像金鸡后,在同龄人中基本就是一骑绝尘了。

比她年龄更大的85花们,有国民度的大多都深耕电视剧,大荧幕上偶尔有好演技者如任素汐,还受外形限制,认可度不如周冬雨高。

至此,周冬雨成了90后小花在大荧幕上的一个里程碑。她优秀是真的,但无法百花齐放的同行,把她衬托得越发如高岭之花。

张子枫这边情况也很相似。

作为00后小花,因为5岁出道,戏龄很长,张子枫通常是被放在95后小花里比较的。

和她同样是童星出生的几个小花里,关晓彤相比演戏更热衷于参加综艺,她的话题里,绯闻比作品多。

张雪迎用《狗13》这样口碑的青春文艺片得到过赞誉,但后续作品没跟上,绯闻之后,显少水花。

而欧阳娜娜,严格来说不算演员,在演戏这个维度,何谈比较?

最近几年因一两部作品冒出的周也、张婧仪,有待后续作品验证实力巩固口碑。

因大爆网剧获得关注度的赵露思,虽然在演技上得到部分认可,但目前并没有大荧幕作品。

已然通过作品得到认可的文淇、王圣迪年龄尚小,虽然文淇已经演过尺度大题材先锋的艺术片,但终归受年龄限制,可挑选的角色会相对少一些,王圣迪能够挑选的角色就更少。

这么一看,张子枫也一骑绝尘。

所以,当观众看到大荧幕上缓缓流泪的张子枫,想到周冬雨,继而想到“张子枫是下一个周冬雨”时,不止因为她们同类长相经历雷同且都有实力,更因为断层严重的电影圈里,想再找个人对标,实在不容易。

然而,造成这个局面的,仅仅是同行的“不争气”吗?

张子枫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她说想当演员。老师把家长叫来,本来打算告状的,没想到张子枫妈妈支持孩子的梦想,一鼓作气带着她从河南北上,变成北漂。

5岁的时候,张子枫拍了第一个广告,是大宝SOD蜜。之后,她跟濮存昕先后合作过巴德士漆、露露等广告,那时候经纪人是家人,替她积攒人脉的,都是自己人。广告拍多了之后,张子枫收到了影视剧邀约。

2010年《唐山大地震》是个转折点。

这部戏让张子枫获得了关注度,不仅观众记住了电影里的“小方登”,短短20来分钟的戏份中,张子枫给导演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2011年,张子枫成为了华谊签约的第100位明星,也是年龄最小的明星。当时,《我的兄弟叫顺溜》在四大卫视创下收视新高后,紧锣密鼓开始制作姐妹篇《我的父亲是板凳》,张子枫在戏里演王宝强的女儿。

那部戏没什么水花,但它让张子枫结识了王宝强。

这是一颗为《唐人街探案》买下的种子,几年之后,张子枫被王宝强推荐给陈思诚,靠着电影里思诺的诡异一笑,顺利出圈。

而在没出圈的这几年,张子枫当了女儿专业户,《心术》里张嘉译的女儿,《摩登年代》里徐峥的女儿,每演一部戏,都是积攒人脉的过程。

娱乐圈里演员多,但小演员基本不是剧组工作人员的亲戚,就是演员自己的家属,把“演员”当职业的小演员少,其中戏好的,就更少。

张子枫的少年时期,基本是在剧组里泡大的,到了2015年,迎来了第一次全面开花。电影有《唐人街探案》,电视剧有《小别离》,陈思诚和黄磊,成为张子枫事业发展的贵人。

常年演戏积攒的经验和人脉,长大之后作用越来越凸显。

在流量明星扎堆、新生代演技滑坡的今天,没有形象包袱、敢突破又爱尝试的张子枫占尽地利人和。

她从单一乖巧的小女儿,变成丰富多面的大女儿,能处理符合年龄的青春戏,也能一人分饰两角。更因为多年下来参演作品多,让更多导演看到,从而有了更多被选中的机会。

2018年口碑大爆的小成本青春片《快把我哥带走》,就是导演郑芬芬看了《唐山大地震》和《唐人街探案》,先确认了张子枫演妹妹,然后按照张子枫的形象,给她找到了哥哥彭昱畅。

这种多年下来沉淀的资源和机会,是很多后入局者难以企及的。

虽然北电中戏每年都在源源不断输出演员,但真正能够手握好资源的,少之又少。

近几年来,各种娱乐圈星二代纷纷投入,父辈资源由子辈分割,仅仅靠科班出生的年轻人,想在这盘蛋糕中分一碟,越发困难。

而张子枫入局早,20岁已有15年戏龄,这是同期赵今麦、李兰迪不可比拟的。目前看来,也只有新晋“谋女郎”刘浩存,或许在国师名号的加持下,可与张子枫比一比。

相比张子枫将“出名要趁早”贯彻到底,从小积攒资源的顺风顺水,周冬雨要波折一些。

拍完《山楂树之恋》后,谋女郎周冬雨顺理成章地将经纪约签到张艺谋合作了十多年的制片人张伟平旗下。

但之后,因为《三枪拍案惊奇》,张艺谋和张伟平利益分配不均,有了间隙,《金陵十三钗》上映时,张伟平的大意,让同期竞片《龙门飞甲》抢占更多院线和排片,导致收益不似预期,二人彻底闹翻。

签约在张伟平旗下,又羽翼尚未丰满的周冬雨和倪妮,经历过一段时间的雪藏,开始自谋出路。

2014年前后,受制于《山楂树之恋》影响的周冬雨,只能接到清纯的角色,然而她本人的直爽在综艺中突显后,与清纯不符,招来不少骂名。

影视作品上,虽然尝试了《心花路放》等新形象,但反响都不好。

直到后来与青年导演曾国祥合作《七月与安生》,然后与许月珍、陈可辛这套班底稳固关系,周冬雨才算找到了自己的路,一步步用作品巩固了自己的口碑。

这期间,随着得奖,地位提升,资源上涨,周冬雨开始转型自己当制片人。

张猛执导的小成本文艺片《阳台上》就是周冬雨投资的,她在里面尝试了新的角色——弱智少女。

虽然最终片子口碑票房都表现不好,但周冬雨不再是被挑选的演员,她开始有一部分自己的话语权。

而这种话语权,在演员这个行业里,仍旧是稀缺的。

你看倪妮,演技也有,长相也有,话题度也有,但是观众提起倪妮,总是外貌标签比作品标签印象更深。

2019年金鸡百花电影节,倪妮因红毯造型上热搜时表示,希望未来能带着作品来,而不是听谁说自己美。

同类境遇的还有《芳华》主演钟楚曦。

不管是《宠爱》中与狗的生离死别,还是《荞麦疯长》中李麦为了艺术的疯魔,钟楚曦的表演都不差,但没有好的影视资源,她更多时候,是以“毯星”和“美妆博主”的身份活跃的。

影视资源不是时尚资源,只要有表现力,能带货,多多少少都能得到一些相应的资源,因为销售不怕超额完成,反而多多益善,所以在控制成本的情况下,多一两个所谓形象大使/品牌挚友来增大影响力,品牌不会亏。

但影视行业不一样,每年立项的剧是有数的,演员数量远远多过影视剧数量,僧多肉少的情况下,给熟人分一杯羹,给有能力的人分一杯羹,把有能力的人混成熟人一起共赢,就成了定数。

在影视的名利场上,靠机遇可以小红,靠强捧可以小红,但真要大红,是实力和资源的整合。

当我们只能拿周冬雨对标张子枫时,其实是对大荧幕女性断层的一种哀叹。

往上走,章子怡周迅们演戏越来越少,票房号召力也已不再,宋佳们虽然不缺戏约,但通常只活跃在文艺青年的眼球上;往下走,大荧幕上好演员越来越稀缺,那些漂亮面孔,穿梭于制作节奏飞快的综艺,也学着网红发掘自己的新价值。

这些明星在访谈中说想尝试艺术片,也会谈到演员的被动。

但娱乐形式越来越多的今天,影视艺术在被更快的形式冲击,有些人入行时一腔热血,热血变凉,就去冲击快钱的战场。

不是某个人,不是某个孤立的现象。

周冬雨和张子枫是断层中的幸运儿。

当把她们类比时,希望的是更多个同期的她们百花齐放,而不是断代盘点,在电影的泡沫里,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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