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读书,在白果坪这个地方其实是指上学。团结初小,一个好多人早就淡忘的校名,或许在我的个人档案里还能看到,因为我在那里读了四年书,如果说我后来能够一直读书读下去,源于在这里我找到了乐趣和自信。

那会白果坪这个地方还没听说过幼儿园,学前班是听过的,但是却没有人读学前班,一是学校没有开学前班,二则大部分家长送孩子读书最重要的出发点是会认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算简单的账目,所以起步就是一年级,我自然也不会例外。但其实上一年级之前我已经会写家人所有的名字了,因为哥哥姐姐先教我写自己的名字,然后我发现哥哥姐姐的名字前两个字跟我是一样的,父亲的名字第一个字,也是最难写的那个字也是跟我一样的,妈妈的名字笔画都很少,所以很快全家人的名字我都会写会认会写了。幸亏家里让我读书连学会写自己名字这样的目标都没有,否则我根本就不用读书了。

当时团结初小四个年级两个老师,一个公办老师,一个临时请的民办老师,其实两个老师都是我的亲戚,一个堂哥一个表哥,但是老师就是老师,很神圣的,所以后来他们早就不教书了,我都大学毕业了,见到他们我第一反应还是本能地称呼他们为老师。他俩每人负责两个班,两个班坐在一个教室里面,所有课程都是一个老师教。然后学校还有自留地,学习之余大家还要到地里干农活。

现在想想,其实那会我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主要是大家都不爱学习,爱打架爱玩,而我太瘦弱,胆子也小,听老师的话,所以总是考第一名,让我误以为自己很厉害,然后为了维护那点虚荣,我找到了好好学习的乐趣,然后等我到乡中心小学的时候,我还是老考第一名,然后又继续维护那点虚荣,然后就一路虚荣到了大学毕业。所以追根究底,团结初小,应该是我知识改变命运的原点和起点。

团结初小建在当时两个生产队之间,白果坪属于五队,当时六队读书的人少,所以五队的学生在学校这个小江湖里是非常有地位的。所以要去中心小学参加活动的话,肯定是我们机会更多。那会主要有两类活动,一是广播体操比赛和六一儿童节汇演,各个初小都要组队到中心小学参加。

我第一次参加的是广播体操比赛是二年级的时候,按比赛规则需要一个领队负责整队、喊拍子,本来安排了一个四年级的大哥哥,但是毕竟年纪大点,知道害羞了,所以老是不敢大声喊,不敢单独站在前面跳,那会儿我啥也不懂,老师说你来喊,我就傻了吧唧扯开嗓子喊“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老师说你站在最前面跳,然后我就傻了吧唧站在最前面跳。老师觉得这个傻子还行,索性就把“报告老师,我们团结初小代表队,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这话我让我讲了。然后那次我们得了初小组第一名,为学校挣了一个篮球。我们学校建在一个比较高的山梁子上,打篮球一不小心,球就从山上往下滚,我们经常一大伙人玩着玩着就开始一路撵着捡篮球,就跟蒙古人赛马一样热闹,最远的情况我们愣是从学校追出二里地,到了山沟里才抓住捡回,每次还有家长帮忙。现在回想,也许我们当时挣的不是篮球,是橄榄球,我们当时的也不是在打篮球,而是在玩白果坪式橄榄球。

我第二次参加类似的活动是六一儿童节汇演,当时也拿不出别的好节目,恰好我两个最小的舅舅,一个是喜欢读古书讲古道的文化人,一个是专门给死人做道场唱孝歌的,然后就策划了“三句半”的节目形式,然后我和最小的表哥经常一起玩,早就学会了一些常用的套路节奏鼓点,再加上广播体操比赛经验,所以我被选上似乎顺理成章。而且这样的节目我演过两次,所以从小就有舞台经验的我,后来在各种大大小小的舞台都不是很紧张,肯定得益于此。

等到五年级就得到中心小学上了,有七八里路,我去的时候还可以住校,再往前还只能跑读,早止背着干粮去学校,晚上回家,天气好还行,大热天、大冬天、大雨天,确实是很苦,而且回到家里,遇到农忙的时候还得帮着家里干活,有的时候家里劳力不够,父母还会让孩子请假在家里干农活,所以白果坪靠读书走出去的,当时屈一只手可数。

现在白果坪已经走出了好多大学生了,就算没读书的,也都在外面打工也好、创业也好,都离开了。团结初小最早的校舍早就坍塌了,后来新盖的也作了柴棚了,白果坪这个名字也很少人说了,如果哪次回老家碰到不认识我的后生,问我是哪的人,我说我是白果坪的,估计他会以我是从国外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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