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

昨天下午,和朋友说一起去东方广场逛街。一开始说好是要周末去的,被其他舍友一调侃,还不如今晚出去逛夜市呢!择日不如撞日,五点钟下课,回到宿舍拿了包包,拿了市民卡,马上就出发了。

大一的时候,我经常和这位朋友一起出去玩。我们去逛东方广场的夜市,去农院路吃美食,我们很穷但是也会偶尔省钱出去吃一顿自助餐。有一次我们吃饱了喝足了,在餐桌上拿出手机自拍笑哈哈,几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男生走过,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偷笑了,我们觉得不好意思,马上把自拍杆放下,走出去的时候还东张西望,祈祷不要再看到他们了。

那时候我们的大学还没有经历过恋爱,不多的故事都停留在高中,每天上学放学,日子过得枯燥但也还好。

很久没有和朋友一起出来了。女生恋爱之后,总会把男朋友放在首位,我也自知无趣,通常出去也不怎么叫她了。上一次去溜冰,我问你和我们一起吗?她显然有些为难,“我还不知道要不要和他一起。”

周一的下午公交车很空,没有多少人。停了几站之后,里面的位置也坐满了。过了一会上来一个小学生,脖子上戴着鲜红的红领巾,身上穿着的是校服 ,看着就是10岁左右的年纪。我很想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但是这个小男孩直接从我旁边走过,走到了后门,也没有表现出来想坐下来,小小年纪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男子汉的刚毅。我没有继续叫他,可能叫了他也不愿意坐吧。

想起一次回学校,一个人拉着26寸的行李箱进公交车,我一上去,旁边一个男生就主动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我,他直接走到后门那边,戴着耳塞看手机,我嘴边的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后来觉得不好意思也就没有说了。

公车开得很慢,我对面坐着一个女孩,我很喜欢她的头发。头发很密,很多,长长的,还烫了一个发尾卷。卷发可真是好看啊,我有时候也会想,要不要自己也去烫一个头发呢?可是去弄一次头发,我就要吃土一个月了。而且没有人陪我一起,朋友有男朋友了,而且她说家人不让烫发。高中朋友说她前段时间去过了。自己一个人出去弄头发总是很晚,像我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又不想去了。

不知道在哪一站的时候,来了一位母亲,戴着她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小孩都戴着红领巾,我起身把位置让出去。两个孩子一人坐一个位置,旁边的母亲一只手扶着一个孩子。下车了,我看到这位母亲的左右手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两个孩子看到好玩的事情就在妈妈耳边叽叽喳喳说话。年纪小真好,可能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爱说话觉得世界都是善良的吧。

这个广场我倒是经常来。大学快过去两年了,来这个城市也快两年了。其实我去过的地方也是屈指可数,因为穷,因为宅,也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上一次出来办卡,回来的时候到这个站我就下车了,肚子空空的晕车也实在是难受。我找了一家小吃店,里面有一种叫做伊面螺丝。螺蛳粉我吃过很多种,圆的,扁的,加辣的不加辣的,有螺丝的没有螺丝的。但是这种伊面螺丝,我确实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点了一份,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旁边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我到了一个小小的桌子,这种那么小的桌子,就是为我这种独行者着准备的。可能是我那天太饿了太累了,我觉得很久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螺蛳粉了。

下了车已经是傍晚,我们得先填饱肚子才能有力气逛街。这个广场的魅力在于,它非常接地气,这条熙熙攘攘的小街,弥漫着一种浓浓的烟火气息。走进街头,就闻到瓜果飘香,太多水果了,苹果,草莓,葡萄,芒果,一靠近就被瓜果的香气吸引了。我是一格很爱吃水果的人,初中的时候,每个周末都要出去买一些水果,那时候我喜欢吃香蕉,不过这些总是留不久 可能才周二,我就把买回来的水果吃完了。

高中后门那边有很多的水果摊。一开始,我和朋友都喜欢光顾一个老奶奶的水果摊,里面的水果又大个又便宜,有时候比较幸运,水果还剩一点点的时候,几块钱就可以全部买下来,老奶奶乐呵呵地说:“没有多少啦,就便宜卖给你了。”

我提着满满一袋水果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说开心的。

我们穿过水果摊,看着前面这些红彤彤的瓜果,再看了一眼价钱,都没有问对方要不要买水果,就很默契的走开了。路边还有很多的小吃摊,有卖烧烤的,卖冰淇淋的,有卖生蚝的。这里的烧烤我们吃过烤面筋,摊位还在那里,一块钱一串,好久没有吃了,我都差不多忘记是什么滋味了。

看到卖生蚝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第一次吃到生蚝,还是在我读高三的时候。那时朋友和我说起生蚝,我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生蚝。朋友说她男朋友经常给她买,下一次可以留一点给我。那年我们高三,每天写试卷写试卷还是写试卷。那时候生蚝是10块钱四个,而十块钱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都是奢侈的。

我觉得只是随口说一句话而已,可是有一天熄灯之后,朋友把我从宿舍拉出来,为了不吵到寝室其他同学,我们还走了挺远到大门口那边的走廊。整栋楼都已经熄灯了,只有走廊里在亮着微弱的灯光,朋友拿出来一个快餐盒,递给我,给你吃,这是生蚝。朋友说你快吃吧,我得留意一下阿姨会不会走过来,不然被骂就惨了。我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生蚝。我知道,一共只有四个生蚝,朋友还留了一个给我。那是我第一次吃生蚝,后来觉得,好久都没有吃到这种味道的了。

上一次姐姐来南宁看我,我们去吃火锅逛夜市,回到旅馆洗完澡都差不多12点了。我们还是穿着拖鞋走到楼下寻找夜宵,姐姐帮我点了一份生蚝,我吃完了擦擦嘴,她看着我问我还要不要,我说不要啦饱啦。那晚我总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姐姐还像小时候那样保护我。

我们看了几家小摊,还是决定去吃砂锅米线。上一次去吃米线,也是在这个广场。只是现在涨价了,比去年的时候多了4块钱,去年之后我一直很想再来吃一次米线,但是这次再尝,总觉得味道哪里都没有那么好了。

老板把砂锅放到我面前,里面的汤汁还在翻滚,热气上升起来了,打在我的脸上。我想,现在好了肯定妆全都花了。下一秒又马上安慰自己,算了,今早化的了,即使不吃这个也会花的,再说了,有没有人看我。不远处是另一家摊主,看到一个小女孩在拿椅子当书桌在写作业,红领巾蓝色校服马尾辫,怎么看都是年轻和美好的标志。校服真好看啊,可是当年我穿的时候怎么就觉得那蒙老土了。

看了几家摊位的小白裙,我心心念念小白裙好久了。上次看到朋友穿绿色毛衣配小白裙,我一见到就觉得眼前一亮,可真青春靓丽啊。春天来了变得暖和了,走在校园里经常看到很多女孩子穿着白色的小裙裙,微风吹过裙角摆起来,我就觉得怎么我们学校有那么多的小仙女。可是我还是一件都没有买,要么就是觉得太贵啦,太蓬啦,太发撩啦,太透啦。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自卑,要是我再好看一点皮肤再白一点,我一定会把这些都买下吧。

一个大喇叭里喊着两块一件两块一件,我拉着朋友过去,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我拿起一个发夹看了看,后来还是放下了这个红色款,又拿了一个黑色的,这个红色不好看,实在是太土啦。正当我低头挑选发夹的时候,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你付钱了吗?”我抬起头,是摊主在说话,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生活的艰辛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他的头发也不多了,我看到他的眼神里,藏着一股坚定的神情。

他是在和我旁边的顾客说话。当时顾客准备走了,听到男人这么一问,他停下脚步“付了。”

老板的眼里满是不信任,说“你把支付记录给我看一下。”

想起小学的夏天,那年特别热。校门口有一家小卖部,放学铃声一响,学生们赶紧冲到校门口走到小卖部买西瓜。那是差不多10年前的事情了,西瓜也不贵,2毛钱一片。当年的我,早上有两毛钱的零花钱,下午天气热,妈妈说多拿一毛钱去买点水。我总会留两毛钱到放学,去买一片西瓜,一边吃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怎么想都是开心的。

买西瓜的学生太多了,我每一次付好钱就差不多要被人群挤扁了,我一边啃着西瓜一边走。听到后面有动静,看到人群都转头,我也跟着转头了。原来是店主过来踢了一个小孩一脚,说你没有付钱。那个小孩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是让小军帮我给的。”

那个男人还年轻,二十岁,但是那一次之后,我去买东西总会有一点惧怕他,万一他哪天也冤枉我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六年级的时候,我带着念学前班的弟弟去店里买拖鞋。我问这双鞋怎么卖?男人当时脸上很轻松,似乎心情很好。“平时是卖八块五的,今天就卖给你八块吧。”

小学毕业之后,我几乎没有再去那家小卖部。再后来听说这个男人,是说他赌博,在他母亲的出租屋里跳楼自杀了。再过了几年,再也没有人说起他了。

朋友缠着我一起买冰淇淋。我说我们找个地方吃吧,这里太多人啦我害羞。朋友说有啥的,谁让不是个小年轻。老板问我们要什么,我们说要巨无霸。朋友付款之后把页面给老板看。老板把冰淇淋递给我们的时候,又问了一遍“你们付钱了吗?”

我买了一件中袖,粉粉的,我的衣服还都是粉粉的,我想着这件上衣配小白裙应该很好看。路边有卖香水的,我看了两家,第一家比较淡的香水有一种洗发水的味道。第二家的时候我让朋友帮忙闻,她说这个好闻,不腻。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往被窝里喷了一下,整个晚上被窝都是香喷喷的,我的心情也还算好。

中午,我又开始难过了,快乐对我日子总是短暂的,一安静下来我就开始多想。舍友们都在说笑,在分享,在吐槽,我总想加入她们,可是我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对床的女孩问“千寻,你是不是生理期呀?”我说是啊。我爬到床上,另一个舍友让阿宁把歌关了说“说,你快点关歌啦,千寻要睡觉了。” 我忙说“不用关啦,我戴耳塞听不到的。” 她们真好啊,都觉得我好像不开心想帮我,其实她们都已经很好了,我也想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可是都好难啊。

我躺着床上,想起昨晚卖两元件的摊主,想起卖冰淇淋的男人,想起我们在裙子时不远处的一双空洞的眼睛,想起去世的大伯,想起操劳的爸妈,想起大街上手挽手的情侣,想起不如意的生活,

不知不觉,枕头都湿了一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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