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快点起来了!要去集合了。”
方兴猛地惊醒,一脸的恐惧。
“李叔叔,怕怕,怕怕……”方兴看到李叔就像看见了归宿感一样,抱紧了李叔。李叔慈爱的看着方兴摸了摸他的头:“又梦到那面镜子啦?不怕不怕哈。”李叔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
方兴趴在李叔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李叔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来救助站已经11年了,从他8岁长到了19岁。
他是一个低能儿,是他捡回来的,刚捡回来时,他浑身脏臭,衣不蔽体破破烂烂。就连话都说不清楚。
后来有人跟他说上海话,他却是听得懂,方兴是上海人,可上海那么大,找了很久依旧没有头绪,他们一遍遍问方兴他家在哪里,想送他回家。可得到的答复却是,他只看见了一面镜子,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方兴虽然是痴儿,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都十分喜欢他,他从小就很会体贴人,很愿意帮大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很多时候勤奋地转悠来去像个小蜜蜂。
他穿衣和李叔一起去集合后,去食堂吃饭。食堂内人很多。大家都热火朝天喜气洋洋的。
几个同事经过李叔他们时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说道:“李叔,过年好啊,今年过年回家你真带着方兴一起回去呀!”
李叔笑呵呵:“是啊,往年实在不方便所以把他一个人放救助站,小兴一个人肯定孤独,所兴今年就一起带回家,换个环境看看他能不能记起什么,小元回家也多陪陪父母,别东跑西跑的啦。”
名叫小元的年轻人呲着牙:“好不容易回家过年一趟,肯定好好陪他们啦。怎么多年过去了,方兴还没有想起,也就李叔你一个人还坚持相信他能想起来。”说着摇摇头便端着食盘走开了。
李叔无奈看着方兴在听到大家谈家的时候露出落寞害怕的神情:“小兴是想家的,不是想不起来,是害怕想起来呀。”
李叔带着方兴回到了家,带他见了自己的妻子孩子,还有父母,原本是往年是李叔带着家人回老家看父母的,今年特殊,就把他们接来和方兴一起过年。
他看李叔的家人,很是高兴。
李叔一个个介绍,当李叔指自己父母亲跟方兴说:“是我妈妈,这是我爸爸,方兴。”
方兴跟着傻呵呵念:“妈妈!爸爸!妈妈!爸爸……”边念叨着,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抱着头倒到李叔怀里痛哭起来,“我的妈妈,爸爸在哪里啊!!”嘶吼声仿佛问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李叔抱着方兴小声地安慰。思绪拉到了远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听到这个词这样了,方兴总是很勤奋的帮大家做事,其实他很害怕孤独一个人,他总是恐惧很多东西。尤其害怕镜子,可这镜子又跟他父母有什么关系吗?李叔一直想不明白。可是想明白这件事,就意味着方兴能找着家人在哪里了。
可他的家人把他弄丢了,他回去后真的会不再孤独不再恐惧了吗?这个问题他纠结了很多年。
安抚好方兴后,他去到了母亲身旁,母亲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百合汤,李叔总是睡眠不好,喝了母亲的汤,总能舒心很多。以前只要母亲在他身边,那汤日日夜夜就从未断过。
母亲慈爱地把汤递给儿子道:“就算忘记了回家的路,是个痴儿也仍然记得自己还有父母亲,方兴一定很爱他们,而他们也一定牵挂着方兴,不要怀疑父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
李叔给母亲房间关了灯。思绪逐渐明朗起来。
他带着镜子再一次来到了方兴身边,其实怎么多年,他一直在教他直面自己的恐惧,但极少问什么,明明最应该问的,他一字未问。内心极为矛盾。现在要知道真相这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
站在审判法庭上,李叔做为方兴的监管人陪审,一一道出了那细丝极恐的过去。
因为方兴母亲也是低能儿,她逐渐年老,方兴父亲病死了,方兴的姑姑便把她送到了养老院,之所以送她去,是因为方兴家动迁了,他们本应分到房子。可不想,方兴的姑姑给方兴买了禁品给他服用,并在镜子背面看着方兴生活,一步步诱骗他离开他原本的家,所有人都以为方兴死在了外面,可谁想到,十年后他回来了。
方兴终于见到了母亲,母子一见面便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即使他们忘记了一切,却仍然没有忘记去爱彼此。
方兴的姑姑因为使用禁药和其他一系列罪名,被判终身监禁。
她在监狱里疯了,她在病床上念叨着:“我是方兴的姑姑,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她很害怕监狱里的镜子总是惊叫:“那里面有人,要杀了我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