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道——道之阴阳

老子以水喻道，庄子以风喻道，而我曾以为道是无法去比喻的，因为一旦人可以找到实际的事物去与之相比，本身对道的理解就不纯正了。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这一点和薛定谔的猫有点类似。然而这本身又是一个矛盾，既然道无法表述，那么又怎么能让人们知道何为道？不同人对道有自己的理解，此道与彼道又是否为同一事物？

道在何处？直到看了庄子在《知北游》中说，道无所不在，又说在蝼蚁，在稊稗，甚至屎溺。确实看到一番新天地。因为那时才真正明白，其实道并不是如何的虚无缥缈，无法接近，更不是无法去比喻。相反，从生活中去体会，去思考，才真正能够离道更近。

我回过头再看水之道，又是何等深刻形象！

道家的思想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阴柔的感觉，主张无为而治，与世无争，他们却忽略了道真正的意义，即“任何事物的对立统一”，比如老子谈福祸之变，正是说明这个道理。看看太极图吧，黑白两条太极鱼相互缠绕，一阴一阳，没有看出孰重孰轻，而八卦也是由阴爻和阳爻排列组合而成。也就是说，道从一开始就没有让阴大于阳。人们感觉道的阴柔，正是由于中国历来外儒内法治国，阳气太盛，而道家中阴阳调和就显得阴柔了。给人们规定一些行为准则，怎么做对，怎么做错，或是教化，或是酷刑，统治者利用不同手段维持统治秩序。为什么道家思想不会被统治阶级所喜欢呢？正是因为道家看待事物总是两面性的，这样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也就无法成为行为准则了。道家讲求无为而治，本身就是反对“治”。当人们习惯了白就是对，黑就是错，那么思维就会被禁锢，将会失去一半的世界。

不得不惊叹，以水喻道，是何等的形象！水，在人们印象中总是阴柔的，倒在圆形容器中是圆的，放在方形容器中是方的，山泉总是顺着地势流动，湖水总是随着风荡起涟漪。前方有阻挡，它会绕行，没有任何抵抗，完全是顺其自然。可以说，水把阴柔展现到淋漓尽致。然而，水也有另一面，既然面对宽松的环境它展现的是阴柔，在残酷的条件下，他同样会把阳刚的一面表现出来。洪水如猛兽，这种威力是不可阻挡的。因为前方的障碍已经没有给水留下出路，既然无法绕过，则只有冲破阻挡，达到一种自由的自然状态；在严寒中，水结成冰，冰的力量也是可怕的，它自身的膨胀也不允许有任何束缚；即使渺小如水滴，也能用执着来穿透坚硬的石头。在这个时候，又有谁敢说水是阴柔的？太极拳的创立也许便是从水中找到灵感。人们对太极拳的认识大概是24式或48式太极拳，行云流水充分展现了阴柔的一面。但实战中的太极拳同样是有爆发的。以柔克刚其实就是表象，面对对手的攻击，可以保持防守，用柔化解力道，或者说是避而不战，太极拳的动作也是舒展自然的，总是顺着对手的力道，达到一种无我的境界。然而在进攻时，则是一瞬间的爆发力，这种力便是水那种冲破一切的决心，无法抵挡。

刀刃太锋利了便会容易折断，火烧太旺盛了便会很快熄灭，道要我们时刻让阴与阳调和，既不要锋芒毕露，又不能碌碌无为。

“上善若水”，这是老子对水的最高评价，也是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水泽被万物，带走一切污秽，自己则处于最低处，与世无争，不逐名利，它所做的一切本就不是为了满足一种外界的准则，而是自身的顺其自然，也就无所谓功过对错了。人达到这个境界也许不现实，但在纷繁的世界中体会水之道，也是给心灵一个荡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