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个人已经不是我
田佑民:“然后你们就一起唱歌了?”
刘君义:“是。。。”他的眼神变得一片茫然,似乎眼前又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田佑民见他若有所思,也就没打扰。呆愣了半晌,刘君义猛地清醒了过来,掏出手机,按了一下,看到屏幕上显示着10:30。
刘君义:“哟,都这么晚啦。今天是升温了怎么的,在这呆这么久还不冷呢。。。佑民哥你冷不?”
田佑民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你不提我还没发现,其实早就冻僵了。”
刘君义:“那肯定是你穿少了,要不咱们现在回旅店吧。”
田佑民:“你讲完了啊?”
刘君义呵呵一笑:“我的故事长着呢,哪能这么容易讲完呢?就不知道你还爱不爱听,你要是想听,那我就继续讲,绝对奉陪到底。”
田佑民:“那就接着讲呗,边走边讲吧。”
刘君义说旅店距离这里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二人走在奉城市的景观路上,马路是八车道,道路两侧有围栏和树木、灌木。还有人行道和自行车道。一个个高耸的路灯洒下昏黄的灯光,将夜晚的道路照得一片金黄。马路上仍是车水马龙,但道路已经很通畅,不像晚高峰时那么拥堵了。高楼大厦侧边都贴着灯带,远看像似一副黑色画布上用荧光笔勾勒出的简笔画。街边的霓虹灯闪烁着炫目的光芒,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了,但映照店名的电灯仍然尽职尽责地亮着,似乎还不情愿让整个店铺就此完全被黑暗笼罩,好似整个世界不曾存在过它一样。
两人肩并肩走了半分钟,一直无话,还是田佑民打破了沉寂。
田佑民:“你们当时唱的歌是叫《爱情悬崖》吧?”
刘君义:“是呀,你听过?”
田佑民:“嗯。。。这歌我好像没听过,要不你唱来给我听听?”
刘君义:“你是不把我当文工团下乡演出了?”
田佑民:“哎,别这么小气嘛,要不。。。就唱两句?”
刘君义:“两句我可不唱,要唱就唱整首。。。。。。”刚说完,刘君义就觉得不对劲。
田佑民马上说:“诶,这才是刘君义的样子嘛。说话算话哈!”一边说着,一边鼓掌。
刘君义:“额。。。你还真会下套,明知道我会这么说的。没办法,佑民哥,还是你对我太了解了。算了,就当我伯牙遇到了你钟子期,怎能让尔败兴而归呢?”
于是,刘君义就轻轻唱起了这首让人伤心断肠的歌曲。
。。。。。。
初一的寒假过得实在没什么可讲的,就是平平常常地过去了。过年时也就是和若麟一家吃的年夜饭。对我这个孤儿来说,我也没什么亲朋,也没什么好友。交朋友这事,我一向不主动,我觉得朋友也应该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关系,而不是主动结交到的。酒桌上互相引荐,为了拓宽所谓的人脉交到的“朋友”,在我看来都是酒肉朋友而已,其实质就是互相利用。真正的朋友,交起来不需要什么形式,也不需要什么特定的礼节。两人相互认可,互相尊重,有共同的爱好或志向,性格脾气相投,有相互可以接受的价值观,这就能成为朋友,随着时间的推演,还能成为更好的朋友,或者分道扬镳。我觉得朋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两人就算是萍水相逢,若是三两句话就有了交情,这朋友可以交一辈子。两人不对付的话,就算是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幼儿园是同学,小学是同学,中学是同学,大学是同学,工作是同事,也没法成为朋友。
初一寒假这会儿,我觉得我也就若麟这一个朋友。与其余的同学平时关系也都不错,但并不算朋友。不过还有一人,那就是她,朱蒂,我也说不好与她算什么关系,朋友么?我当然想成为她的朋友,天天琢磨天天想,冥思苦想,都想快疯了。尽管她嘴上说:“我们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啊。”但我却一点都没觉得她在说真心话。这时我又想起了若麟的话:“你把她当朋友,她又把你当什么呢?”我也很清楚,这样一头热乎的朋友关系必定无法长久。但难道要放弃和她交朋友吗?我又觉得舍不得,好不容易两人关系相处得还不错,这交情断了多可惜呀。。。。。。
于是经过再三考虑,我反复斟酌字句,在初八那天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朱蒂家的电话号码。我能听到我的心咚咚直跳,攥着话筒的手手心都在出汗。我很希望她能接电话,并接受我的邀请。。。干啥呢。。。就逛逛街,吃个饭吧。她一个女生应该喜欢逛街,而我喜欢吃饭。很基本但也很实在的活动。唉,听到我这样贸然的邀请,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能不能答应。我设想她大概八成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说到时候没时间。但我还不想就这样放弃,就算被拒绝,我也要邀请一番。是否邀请是我的事,是否拒绝是她的事。大不了就是被搪塞呗。抱着这样的期待,我紧张地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我马上挂上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呼~”,没人接,是暂时出门了吧。也许回家后看到来电显示,就能回我电话了吧。
紧张地等了两天,这两天我根本看不进书,看电视时都心神不宁,目光总是瞟向那台电话座机。几天后,我也没什么期待了,要么是她们家没人看来电显示,要么就是没在意这个未接来电,要么就是出远门了很久后才能回来。唉,管他怎么回事呢,我该干啥干啥吧。再给她家打电话?算了吧,我已经鼓不起那勇气了。到时候要是人家问你:“三番五次往我家打电话干啥?”我该怎么答?就是太想和你出去逛街了?这话也说不出口呀。。。。。。
这次出师未捷让我整个假期都有些闷闷不乐。我心想,等到开学了,见到同学们,见到朱蒂,生活就会变得多姿多彩了吧?我又能像上学期那样愉快地生活了吧?
当时的我又怎么会想到,这次开学,却是噩梦的开始。
初一下开学第一天,我兴高采烈地骑车上学,在我即将穿过那条必经的铁路时,忽闻耳边叮咚声响起。本来可以加速通过的我,此时却踩了刹车,在铁路前停了下来。两侧的自动栏杆滚了出来,截断了道路,远处火车汽笛声响,很快来到我的面前。顿时,我的世界只有眼前高速行驶的列车以及不绝于耳的“轰隆隆”的声响。我闭上眼睛,享受这一片刻的安宁,同时我也回忆起了上学期开学第一天,就是在这里,就是在等火车经过的时候,我遇见了她,那是我第一次与朱蒂聊天。那一次,火车经过后,我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她就在我的面前。现在,火车也已经远去了,说不定,我睁开眼时,还能再次看到她呢。
我缓缓睁开了眼,果不其然,并没有她的影子。栏杆已经撤开,周围的汽车和自行车都已经发动起步。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怎么也会想到这么不实际的事情,生活又不是韩剧。
不过几分钟后,当我骑车来到校门前时,智宇中学门前的小路上已经拥挤着行人,轿车,自行车,发传单的,摆地摊的,卖早点的。。。。。。在这人群中,一个俊俏的身影正背着粉红色的书包走进校园。纤瘦的身材,油亮的短发,举手投足间都有着着无与伦比的魅力,除了她,还能有谁呢?我也不知道这算特长还是特异功能,就是在看一群人时,我想注意的人总会引起我的注意。这么说有些抽象,举个例子来说,那就是在人群中,只要她在我的视线内,我就会很快发现她的存在,而且是在我并不知道她在这群人中的情况下。
啊,她就在我前面。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呢,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过去说话?好紧张呀。不过去?好可惜呀。眼看她就要进校门了。我把心一横:“去!”
“嗨,朱蒂!早上好!”我推着车小跑几步跟上了她。
“哦,是君义呀,早上好!”她笑着答,对于我的出现,似乎她并不惊讶。
“啊。。。额。。。”哎呀,说点啥呢。。。还没想好呢啊“啊,你来得挺早的呀。”这不废话么。
“你也是啊,君义同学。”她说道。
我的心里一凉。
她说什么?君义同学。。。她不是说听我叫她“朱蒂同学”感到别扭吗?现在怎么又叫我“同学”了?
随后我斥责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人家也许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她随着我步行进入了车库。我一边停车,她在那边看着操场上过往的学生,在等我。我很快将车停好,走过去问她:“怎么?你今天没骑车来吗?”
她点了点头:“我是坐公交来的,君义,以后我也不会骑车来了。”
“啊?”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还以为她只是今天有特殊情况才没骑车来。哪能想到她再也不会骑车上学了。她这话一出,让我感到好似冷水泼头一般。我的脑中又回想起那些美丽的画面,夕阳西坠,晚霞满天,大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路边,并排骑着车,有说有笑,分享着彼此的心情,体会着对方的心境。尽管并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并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可我分明感受到了一种看不见摸不到无以名状的东西。那是“情”,也说不清是同学情,友情,还是别的什么情,它如溪流一般,无声无息地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但忽然间,这个画面上产生了几道裂痕,随后延伸成几道大裂缝。整个画面变得四分五裂,接着破碎成一地碎片。打碎这一美好画面的,分明是两个大字:“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再骑车来学校了??她不骑车,我便不能再和她同行,这美好画面也就再也不会出现。
“君义,你在想什么呢?”她在叫我了。
我并没掩饰自己的失望,只是轻轻地说:“我在想。。。为什么你不骑车来学校了。。。”
“哦,我家搬家了。现在离学校比较远,骑车就不太方便了。现在我坐7路车上学。”她解释道。她的解释是如此简明清晰,而我却好像听不懂。。。不,是我不愿意听懂。我还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那你家怎什么搬家了呢?”我随口问道。
“哦,之前我和父亲住的是租的房子。一开始就说租半年,上个月到期了。现在我父亲的工作也稳定了,就又买了个房子。”她的回答还是那么简明,自然。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原来是搬家了,怪不得我之前向她家打电话没人接,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我无意识地说道。
“怪不得什么?”她问。
“啊,没什么。我是在想难怪你不骑车了。。。”我并没特地思考,却很流畅地把话接了下去。这是因为此刻的我冷静得很。
而我此刻的冷静,正是因为此刻的她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她变了,尽管她并没说什么,我也能感受得到,她变了,似乎不再是我先前认识的那个朱蒂了。她变得让我感到陌生,变得让我感到寒冷。此刻的我本能地感觉到,也许从此以后,我与朱蒂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不要啊!
而后,我们两人之间就一句话都没有了,我们一前一后来到教室门口。林灏天这时正好要从教室里出去,朱蒂见到他,热情地打了招呼:“灏天,早啊!”“啊,早。”他草草答了一声就出去了。我进入了教室,只看到黑板上几个漂亮的楷体大字:“升旗后重新安排座位。”
不用说,那一定是林灏天写的,字写得真好看,你看人家,字写得好,学习又好,又有工作能力,人又长得帅气。。。。。。
嗨,胡想什么呢?
升旗后,还是按那个程序,给全班同学调整座位。毕竟现在都是发育期,长身体的时候,有的小孩长得快,有的小孩长得慢,身高排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次调座很快就完成了,不出所料,朱蒂这次果然距离我很远,横纵都跟我隔着好几排。对这个结果,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同时我对这方面的事也不做期待了。
这学期,也许我跟朱蒂真的会没有交集了吧。说不定,一学期下来都会说不上一句话。我与这班上的有些同学确实一学期都没说一句话,这事也不算奇怪。
难道我与朱蒂之间也会沦落成为这样遥远的的普通同学之间的关系吗?
这次我的同桌是赵晓彤,长得胖胖的,戴着瓶底厚的眼镜,人倒是很随和。
这一整天,我都不开心。
我已经无法形容我的心情了,怀疑,愤恨,不甘,失望,痛苦,压抑,被轻视,被背叛,各种感情如一股股滔天巨浪在我的脑海横冲直撞,击打得我头昏脑涨。我无法言说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能用这一个不痛不痒的形容词:“不开心”
为什么仅仅过了一个假期,我就感到我们之间多了一层隔膜呢?
我们为什么不能保持上学期时那样好的关系呢?
上学期?上学期你们的关系就好吗?
我脊背发冷,额头渗出了冷汗,我做出了一个让人感到恐怖的,却极有可能是真实的设想。
“也许她从未把你当做过朋友”若麟当初就是这么告诫我的,而我实在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我想,放学时再与她同行看看吧。看看她还有什么表现。就算她真的已经对我失去兴趣,我也想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应。
放学时,我一边慢慢收书包,一边用余光观察她的动向。看她收好书包出去了。我也急急装好书包,冲出门去。
我并没把她跟丢,尽管楼道中人头攒动,都是急着回家的莘莘学子。走出教学楼,她就在我前面10米远。我刚想跟上去,只见一个男生从侧面走到了她的旁边,向她打了招呼,而后二人开心地聊了起来。
我认得清楚,那男生是我们班的郭辰,他留着板寸短发,眉毛淡淡的,长方脸高鼻梁。小麦色的肤色,瘦壮的身材,也算得上挺拔英俊。他也很随和,和别人说话时都是笑脸相迎。还没见他跟谁发过脾气,甚至都没见他有过不好的脸色。
见到这一幕,虽说让我有些不爽,但也不至于让我就此退缩。我现在已经不再考虑那么多,也不想考虑那么多。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赶了上去,也不顾是否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直接打招呼:“嗨,郭辰,朱蒂。”
“哦,是君义呀。”郭辰答道。朱蒂只是向我点了点头。
“君义,你怎么回家呀?”郭辰问我。
“我骑车回去,你呢?”我问郭辰。现在,我在左边,郭辰在中间,朱蒂在右边。
郭辰说:“我坐公交呀。”
我随口接着问:“坐到哪呀?回家要多久呢?”
郭辰答:“我坐7路车,到珠江桥南那站下车,坐车也就30分钟吧。”
朱蒂兴奋地说:“郭辰,你也坐7路车呀?我也是,我坐到榆林路下车,还得比你多坐好几站呢。”
郭辰笑着答:“那么我们就一起走吧!”
朱蒂面向郭辰,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兴奋地说道:“回家路上能有个伴儿真是太好了!”
有个伴儿。。。太好了。。。太好了。。。我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道。。。
我算明白了,你刘君义,在上学期,不过是朱蒂放学回家路上的一个“伴儿”而已。
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就行,而这个“伴儿”到底是谁并不重要。
快到校门了,我扭头转进了车库,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吃了蝇子一般的表情。
“君义,拜拜啦。”是郭辰的声音。
“恩,拜拜!”我头也不回,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到最后,也没听到她和我说一句话。
骑车,走人!
骑行在回家的路上,我终于想通了。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在上学期,你不过是坐在她坐位过道左边的那个同学而已,你不过是音乐课上坐在她旁边的同学而已,你不过是和她一起做公务的班委而已,你不过是和她一起出节目的同学而已。而实际上,你们之间,并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而她之前跟你说了那些暧昧的话该怎么解释呢?有解释,当然有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三个字。
逗,你,玩!
想到这儿,我突然眼前发黑,头脑一阵眩晕,车子一晃,险些栽倒。我本能地捏住了刹车,还好我本来骑得不快。此时我正好骑在一条河上面的公路桥上。我将自行车停在桥边,扶着桥上的石栏,稳了稳心神,只觉一股臭气钻入鼻孔。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条臭水沟。河道内水位很低,河水呈现出墨绿的颜色,依稀可见河道中杂乱垃圾和横七竖八的水草,整条河似乎已经凝固,除了一股股的臭气,再无半点生气。。。是的,臭气不是生气。。。不,臭气让人生气!
这臭气刺激着我的鼻腔,都说五官相通,这臭气应该是也同时刺激到了我的眼睛,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双眼火辣辣的呢,好像还有什么流了出来。我用手抹了一下,什么东西湿湿的。。。为什么怎么擦也擦不完。。。为什么越流越多。。。该死,为什么我连自己的泪腺都控制不了。。。为什么我要流泪?这该死的河道,该死的臭气。。。。。。
我扒着石栏向下望了望,这里距离河道能有七八米吧。望着绿油油的河水,有那么一瞬我都想到要不就这么跳下去得了。但一看这河水也太脏了,心想还是算了吧,要死也得找个干净点的地方。
擦了擦眼泪,还是跨上自行车,上路前行。不管你遇到什么好事坏事,时间之神是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下钟表的。你所能做的,只有接受事实,而后接着往前走,至于你的情绪嘛。。。情绪。。。情绪只是干扰而已!
再次想到当时若麟告诫我说的话“她把你当朋友了吗?”,我笑了,我破涕为笑,自嘲地笑了。
但可是,可但是,为什么我就对她恨不起来呢?就是无视她的存在也做不到。在一群人中,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她,她还是那么美丽,那样有气质,有魅力,嗓音还是那么清脆,笑容还是那么甜美,但这一切都已不再属于我。。。不,她的一切也从未属于过我。无论我是否愿意接受,事实就是,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或许我们也从未做过朋友。
既然一时间无法消除这份情感,我只能将这份情感压在心底,期待时间的冲刷会让它变得淡一些。
上课,写作业,吃饭,睡觉,日子如流水一般一天一天流逝,很多天过去了,也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或者说,即便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我也并未在意,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我并没有再关注她的情况,因为每次看到她,不知怎么,我都会感到‘不开心’,尤其是看到她跟其他男生说话,或是说说笑笑,就会更加不开心。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这种想法是不该有的,是多余的,如同垃圾一样,它存在的价值就是不要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可我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垃圾桶,于是这些垃圾一般的思想我就只能带在身上,假装它们并不存在。这时的我甚至开始感激这学期的座位安排,平时只要我不特意去看,就不会看到她,眼不见心不烦,相比烦心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呢。
可同在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真的看见了,又怎能视而不见呢?
******
篮球场上,一群小伙子正挥汗如雨,在一个篮球半场中,6个小伙正激烈地走位拼抢。尽管姿势不标准,打法不专业,竞技的热情却是丝毫不少。有幸我也是其中之一。魏国华拿球在外围想要突入,被邓凯阻挡。郭凯的防守风雨不透,让魏国华没有一丝可乘之机。我找准机会,摆脱了纠缠着我的胡万方,跑上前去挡差。邓凯一个没注意,撞在了我的身上。魏国华马上带球突入,遭到两人堵截。魏国华带球跃起后,回身将球传给禁区外无人防守的王若麟,他稳稳地接住了球,而后轻舒长臂,将球高高地抛出。看起来他似乎并没用什么力气似的,而那砖红色的篮球却翻滚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篮筐。
“好球!”我不由赞道。而若麟此刻却并没什么表情,对于投中个三分球这种事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了。
继续开球,已经3比3了。我们三人一组,分三组轮流上场,只要某一组率先投进4个球,即将对方一组淘汰,换正在休息的另一组上场。
这关键的一球开球了!王若麟将球传给了魏国华,魏国华欲带球突入,被邓凯阻拦。我也趁机突入3秒区,找机会去接魏国华的传球。但就在此刻,视野中较远处,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十分熟悉的两个人。男生穿着宽大的深蓝色短袖和短裤,他身材健壮,四肢生得匀称有力,小麦色的皮肤包裹着他健硕的肌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女生穿着白色短袖和红色的短裤,她身材纤细苗条,看得出她的前胸已然开始发育。双腿细长笔直,紧致有型,肌肤白皙如雪,吹弹可破。她已有着如此傲人的身材,上天为什么还让她还拥有这天使一般的容颜?
他,就是郭辰,而她,正是朱蒂。
他们在篮球场的铁丝网外经过,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羽毛球拍,郭辰还拿着一筒羽毛球,看起来那个筒里面应该还装着五六个羽毛球吧。此刻他们说说笑笑正边走边聊。。。看到这一幕,我的双手不由攥紧了,我的牙也不知不觉咬紧了,胸中像似有了一口闷气,想呼却又呼不出来。。。
“君义!接球!”
“啊?!”
听到有人叫我,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没想到那砖红色的篮球正迎面向我砸来。
“咚!”
这高速飞来的篮球正砸到我的嘴和鼻子上,顿时一阵剧痛传来,我本能地捂着脸弯下腰去。
平时拍这篮球,感觉它还挺软的。怎么用脸碰它时,却感觉这砖红色的篮球要比红砖还要硬呢。
“怎么样?”“怎么啦?”“君义怎么样?”几个同学一下子都围了过来,问长问短。
此刻,我的鼻子还酸痛得厉害。我把手从鼻子上拿开,看到手中有着一滩血迹。
“哟,君义,对不起哈,你看你鼻子都出血了。。。”魏国华带着歉意说。
我笑着说:“哎,我没事,不就是个‘流血事件’嘛,哈哈。”我说着用手抹了一下,但随后又有血从鼻孔缓缓流了出来。
“我还是带你去卫生室吧。”魏国华关心地说。
“哎,没事的,多大点事呀,我回去洗洗就好了。你们接着玩吧。”说完,我捂着鼻子往回走。
我走回楼中,清洗了一番,又用手纸擦了擦,堵住了流血的鼻孔,这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是这过程我一直心不在焉。在我的眼前,还一直是那个男生和女生的影子。尽管鼻子仍然酸痛,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此时的我,还有一个地方更痛。
那个地方,就是心。
每当想到他们在开心地打羽毛球,我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为什么他们会一起打羽毛球呢?为什么要和郭辰一起玩呢?为什么不是别人呢?为什么不干别的呢。。。带着一脑袋的问号,鬼使神差般,我又来到了羽毛球场。
当第一眼看到她们时,我就犹如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愣在那儿了。
我正看到,此刻郭辰站在朱蒂的后面,正抓着朱蒂的手腕,带动着她的手臂一下一下地挥拍,他说:“看到了没,球拍应当这样挥,这样打出的球才有力道。”
一股闷火在我的胸膛燃烧了起来。
我也知道我现在不该这样,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为什么会这样,可我看到他们一起去打羽毛球,为什么就这么不爽?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要有这种情绪?为什么明知你看到他们后会生气,你还要来看,你还要生气?
我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这令人作呕的一幕。但我的双腿却一步都没挪动。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还想知道他们之间还能发生什么。
抬起头,看到他们已经分别站在球网的两侧。郭辰说:“按我刚才教你的方法发球过来吧。”朱蒂小心翼翼地摆好发球姿势。左手松手,羽毛球下落时,右手同时挥拍。“哎呀!”这下失误了,没有击到球。朱蒂不好意思地笑着捡起球来,郭辰也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朱蒂第二次发球,将球打了出去,但没过网。朱蒂又笑着去捡球,郭辰在一边说:“没关系,再稍微高一点就行了。”朱蒂摆好姿势第三次发球,这次似乎是没击中羽毛球的头,一下子把球打飞了,打得出界好远。“哎呀~~,怎么一直打不好呀~~”朱蒂跺着脚娇声抱怨起来。
郭辰过去捡起羽毛球交到朱蒂的手中,温柔地说:“朱蒂呀,别着急,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我一开始学打球时,还不如你呢。”
朱蒂微笑着说:“嗯,郭辰,谢谢你教我打羽毛球。要是没有你教我标准的动作姿势,我就还只会瞎玩呢。。。”
郭辰也是笑着说:“谢啥,都是同学嘛,这么说不就外道了。而且,能给你当个小教练,我也很荣幸啊。
”
朱蒂问:“真的吗?为什么会感到荣幸呢?”
“啊,这个。。。”郭辰想了一秒钟:“只要是给同学帮忙,我都会感到荣幸的。”
“呵呵,你还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学呢。”朱蒂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到。
“你这么说,真是过奖了。”郭辰挠了挠头说。
郭辰回答得很谦虚,但他的神色语气一直很坦然,话也说得很清楚,没有一丝慌张。
我低下头来,回想自己过去与朱蒂在一起的情景:想看她又不敢看她,想轻声说话但又怕她听不到,想离她近一些又怕贴得太近了,想和她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到当时自己紧张畏缩的样子,再看看人家大大方方的表现,一股自愧不如的想法油然而生。
“唉,人家不跟你好,除了怪你自己,还能怪谁呢?”
朱蒂:“哈哈,还说我呢?看,你也有打不过网的时候呢!”
郭辰:“世界冠军都有发球失误的时候呢,何况我呢,哈哈哈哈。”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耳边回响着他们欢乐的笑声。
这没什么的,体育运动本来就是给人带来快乐的。
******
说到运动,不知打游戏算不算其中一种,我觉得应该算。因为羽毛球比赛是体育赛事,所以平常打羽毛球打着玩就是做体育运动。同理,因为电子竞技是体育赛事,所以平常打游戏也就是体育运动咯。不管是不是运动,玩游戏能给人带来快乐,这是一定的,只要你别玩过头了。
话说,我们班也有一位游戏高手,他就是章潮起,与他弟弟木讷闷骚的性格截然相反,他是爱说爱笑,爱打爱闹。平常时不时给人讲个冷笑话,有一次说到考试,他说自己压力好大,别人问他有多大。他双臂在胸前张开,接着说:“有这么大!”他还接着解释道:“之前考试时的压力就这么大(双手比量出苹果大小),这次考试的压力有这么大(双手比出西瓜的大小)”。。。。。
他最喜欢和他人谈论的就是玩游戏。他还经常把GBA拿到学校来玩,初中阶段他总共被没收三台游戏机,可他从没考虑过悔改。有时没有游戏机,他还会玩电子词典上的游戏。游戏水平自不必说,对各种游戏都上手极快,对游戏钻研得又广又深,是名副其实的游戏高手。除了动作类敏捷类的游戏他玩得很溜,就是益智类解迷类的游戏,对他来说也是易如反掌。他头脑聪明,思维敏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学习成绩一直是班上十几名,中上游,还不错,但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也不像是对学习成绩有什么太高要求的心态。但到底他的性格是怎么样的,我也不能肯定,毕竟我跟他并没有深交,尽管他人缘很好。或许他的性格是外柔内刚也说不定。
自从他跟朱蒂成为同桌后,似乎朱蒂露出笑容的时候更多了。尽管现在他们那边距离我很远,我也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可每次我都分明看到她在笑,章潮起在逗她笑,她在向章潮起笑,他们二人在说笑。每当看到这个场景,我心里都不是滋味。朱蒂的笑容是这世界上最美的笑容,之前我明明也是希望看到她能天天露出这样开心的笑容。为什么此刻再看到她的笑,我会不开心呢?
其实答案很明显,我只是一直不敢回答,不愿面对,不想接受。。。
(我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田佑民打断了。
田佑民:“我说,你还是把这个答案说出来吧。如果你想正视你的过去,就把你的心里话都明白地说出来吧,这是面对你自己的心结时需要迈出的第一步。”
刘君义:“好吧,佑民哥,我听你的。我之所以不开心,正是因为。。。让她露出开心笑容的那个人,不是我。和她一同经历欢笑的那个人,不是我。和她一起经历困难的那个人,还不是我。她不因我而欢乐,也不因我而痛苦。话说回来,还是我害怕与她没了关系,没了联系。我与朱蒂要是真的没了关系,这。。。。。。”
田佑民:“这。。。什么?”
这时,周杰伦的另一首歌《开不了口》的旋律在我脑中盘旋。我记得当时那些天我一直在单循这首歌,想起这首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般的陈年往事又一次一件一件地涌上心头。
才离开没多久就开始担心今天的你过得好不好整个画面是你想你想的睡不着
嘴嘟嘟那可爱的模样还有在你身上香香的味道我的快乐是你想你想的都会笑
没有你在我有多难熬(没有你在我有多难熬多烦恼)没有你烦我有多烦恼(没有你烦我有多烦恼多难熬)穿过云层我试着努力向你奔跑爱才送到你却已在别人怀抱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我一定会呵护着你也逗你笑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后悔没让你知道安静的听你撒娇看你睡着一直到老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整颗心悬在半空我只能够远远看着这些我都做得到但那个人已经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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