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弯弯向东南|121 你永远的妹妹秋红

第二天晚上,宋婷在东莞汽车站接到战胜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一刻了,漫长的白昼也熬不下去了,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商店门口彩色的招牌眨着眼睛,像是在戏谑闷热中的行人。

战胜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那里张望的宋婷,她跟秋红差不多的苗条身材,上身浅绿色短袖掐腰衬衣,下身穿着白色的宽腿长裤,头发还像上次见到时那样,长长的披散着。

宋婷也认出了战胜,连忙朝他招手:“喂,杨战胜,我在这边呢。”

战胜朝她招了招手,并快步走到她跟前,用疲惫而又干涩的声音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宋婷,我这车次有点晚,让你久等了。”

在出站口明亮的灯光下,宋婷看到他那浅蓝色的短袖体恤靠近领口部分被汗湿透了,疲惫的面容里全是深深的忧愁和不安,跟以前见到的阳光自信的战胜判若两人。

她忍不住要替秋红心疼战胜了,秋红这会儿如果看到战胜的模样,一定不会再离开了。她对战胜说:“这么晚了,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

战胜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在车上吃过东西了,现在不饿,你看去哪里方便些,我想赶紧知道秋红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婷说:“正好这旁边有个咖啡店,我带你过去坐吧,那里说话也方便。”

战胜跟着宋婷,来到车站边上一个不大的咖啡店。店里没有多少人,他们在一个角落里的位置上面对面坐了下来。宋婷问战胜要喝点什么时,战胜说随便来点冷饮吧,宋婷就点了两杯酸梅汁。

宋婷知道战胜急切的心思,从身旁拿起自己的拎包,打开后从里面掏出一封信。她不知道秋红写的是什么,但能肯定的是一定会给战胜带来极大的痛苦,她觉得这封信很重,这会儿她甚至想把它扔掉或者撕得粉碎。

战胜从宋婷手里快速接过了信,信封是被封着的,他撕开信封时双手有些颤抖,如同在小心翼翼地拆地雷的引线一样。折叠得很整齐的信纸被他轻轻地从信封里抽了出来,然后又被慢慢地抖开。

这时,服务员把两杯酸梅汁送了上来,宋婷没有招呼战胜,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又酸酸甜甜的,但却体会不到平时那种清爽而又解渴的感觉。

战胜看到了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平时自己会经常给秋红写信,秋红也给他回信。每次读到秋红的信,他都觉得是秋红坐在身边开心而甜蜜地对自己倾诉着,就像以前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又像乘车时她坐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一样。

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是已经到沙特了。真的非常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原谅我的临阵脱逃,我没有坚持住自己,也辜负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哥,请原谅我的半途而废,我真的是撑不下去了。现在我已清楚地认识到,自从我决定报考中专时,我们的未来就注定了无法继续在一起了。

看着你越飞越高,我非常开心,我想要和你一起飞翔,我在学校里不断追求上进,不敢有一丝放松。毕业后碰到分配制度改革,我无法得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怕被你落下太多后再也抓不住你,我硬着头皮一个人跑到广州来,试图寻找一条合理的路径。

这几年你我天各一方,我们都忍受着相思的煎熬,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未来,也在更加努力地学习和提高,但这无形中却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大。

我拼命地努力工作,想要得到提升,但现实却是像我这样低学历的人,今后的工作之路会越来越窄。我想努力工作,却害怕自己因为学历低,未来更难走。我想抽空学习提高自己,却怕影响到眼前的工作。

这样的煎熬已经进行了四年,还有漫长的两年你才能毕业,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请原谅我的放弃和背叛,原谅我的懦弱与逃避。

我身边的同事刘大刚,这几年一直在照顾着我,我却一直拒绝着他的付出,他人非常好,是一个踏实可靠的人,我原以为自己能坚守我们的感情,直到我发现坚守越来越难,像一个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你优秀,但是却能让我觉得自己能抓得住,我们之间的差距不大,相处起来我是轻松的,我觉得自己是能够把握未来的。

哥,请原谅我的背叛选择,还把我当成童年时候的妹妹吧。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难以相信并接受这个事实,我远离你的视野,随着时间的流失,希望你也放下我们的曾经。

哥,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我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请你一定答应我。

哥,对不起,再次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的背叛和逃避,请你成全妹妹的堕落与放弃。

最后的署名是:你永远的妹妹秋红。

看到这里时,战胜的泪水早已流淌下来。他没有去接宋婷递过来的纸巾,双手掩面,把头垂得很低,额头撑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也压在那信纸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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